“西蒙老师。”
尽管已经料到一定会在这里遇见西蒙，但莉莉丝还是心虚的不行，看着男子朝水池这边走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真的很抱歉，我们会尽力赔偿的。”
“我们？”西蒙在她面前站定，重复这个词时带着若有所思的语调。
他似乎并未被镜湖大书库被毁影响心情，只是好奇地看着莉莉丝：“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吗？”
“啊？当然不是！”莉莉丝立即否认。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自己算进来道歉呢？”西蒙的声音依旧平静，“据我推测，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
泽菲里恩发出一声冷笑，“关你什么事？”
莉莉丝狠狠瞪了他一眼，泽菲里恩这才不情愿地闭嘴。
她自己则有点茫然，是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如此自然地将泽菲里恩惹出的麻烦当成了自己的麻烦？是受雅利安告诉她的那些过往影响？还是……上一世在她灵魂中留下的某些习惯？
她看向泽菲里恩，后者也正在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就在两人眼神交流时，西蒙已经蹲下身，去查看母亲的情况了。
万幸的是歌蕾蒂娅已完全平静下来，看到西蒙凑近，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她很高兴呢。”
西蒙对母亲回以微笑，轻轻将手覆在她手背上，满地的积水如倒流的雨滴般升空，在他们头顶汇聚，随后缓缓流回歌蕾蒂娅身后的水池。
“我猜是因为见到了你们。”西蒙又道。
莉莉丝和泽菲里恩同时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不是说她不记得了吗？”泽菲里恩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体。
“我想有些人是记在灵魂更深处的。”最后一滴水回归池中，西蒙缓缓起身，“即便记忆已经模糊，旧日的情谊依然能触动她。”
莉莉丝闻言看向歌蕾蒂娅，她低着头拨弄池水的样子静谧美好，莉莉丝却因西蒙的话感到心口一阵酸楚。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我会在这个假期尽量将这里恢复成原样的，需要赔偿的东西，我……我相信泽菲里恩先生也会愿意想办法的！”
这下泽菲里恩没有吭声，莉莉丝知道他嘴上不会认输，不反驳就是认同了。
“嗯？泽菲里恩大人不是已经赔偿了吗？”
西蒙注视着歌蕾蒂娅，怀中的权杖仍在散发着幽蓝光芒，他能感到磅礴的生命本源之力在持续从中逸散，一点点修复着母亲日渐枯槁的生机，连那黯淡的鳞片都重新焕发光泽了。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泽菲里恩大人。”西蒙的语气里多了些真诚，“您和母亲描述的一样，之前是我失礼了。”
“……嗯？”泽菲里恩的视线在这母子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终于反应了过来：“谁说我是为了唔唔唔——”
“能帮到校长，他太高兴了！”莉莉丝从后面一把捂住泽菲里恩的嘴，用力将他往后扳。
而泽菲里恩这次却奋力挣扎起来：“不行！不行！那东西是为了——”
“你缺失了一段记忆吗，莉莉丝？”
莉莉丝一惊——西蒙老师之前果然听到了！她顿时语无伦次：“老、老师我……”
“是我找歌蕾蒂娅，你老问她干什么？”泽菲里恩挣开了莉莉丝怒道。
“是在外中了诅咒，还是……”西蒙捧起莉莉丝的脸庞，仔细端详她的眼睛，那双蓝眸依旧清澈，只是因困倦爬满血丝。
“你看起来一切正常。而且——”他很快松开手，“溯望之歌终究只是海洋的传说。”
“……不可能！”泽菲里恩顿时急了，又开始口不择言，“说不定就因为你是混血种才得不到传承！”
“或许吧。”西蒙似乎并不在意，“但您也看到了我母亲的状态，您认为她还能吟唱那样古老的魔法吗？”
“……”泽菲里恩沉默了片刻，直接转身就走。
…………
“就这样？泽菲里恩大人居然没有继续闹下去？”
莉莉丝宿舍的窗户大敞着，雅利安将一些干草药点燃丢进了莉莉丝拿来做魔药的坩埚中，细细的烟雾升起，他将坩埚拎起放到了莉莉丝的床头柜上。
“果然还是只有您能教育他。”精灵想起泽菲里恩在母神面前的吃瘪模样，笑得露出虎牙。
“我知道他是想帮我，只是用错了方法。”莉莉丝将雅利安给的药剂喝完，又将空瓶递回给他。
精灵终于放心：“您今晚一定不会做噩梦的。”
“说真的，我都要忘记昨夜的事了，你不用担心我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比起她今天经历的，昨天的又算得了什么？谁能有泽菲里恩会吓人啊？
药剂配合着熏香让莉莉丝再也支撑不住，她倒进床榻含糊嘟囔，“快去休息吧雅利安，谁知道泽菲里恩明天又会做出什么事。”
“是。”雅利安熄灭了房内的所有蜡烛，利落地跳上窗沿。
今夜那只猫宿管似乎不在，雅利安跳下宿舍楼后大摇大摆的路过正门口，独行了十分钟左右才停下脚步。
“泽菲里恩大人。”没了莉莉丝庇护，雅利安乖顺地朝堵在前路的黑龙行礼。
“耍我有意思？”记仇的黑龙可没准备将这捉弄自己的精灵轻轻放过，右手已经化为利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您真是冤枉我了。”雅利安眼睛一转，无辜地举起双手后退，“只是为了让您看清一些事。”
泽菲里恩喉间挤出冷笑。
“我说真的。”雅利安脑袋急转，“您想继续与母神大人相处，必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您看不明白吗，她如今没有为您兜底善后的能力了。”
泽菲里恩的脸绷紧了，肩膀却悄然垮塌。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了，泽菲里恩大人。令她在意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小事，那些做不完的功课，那些可爱的小伙伴，您杀了她继妹的父亲，这让她很为难。”
连带着害得他也见不得光，这笨龙！——雅利安心底默默长叹。
“他该死！”
“那您更应该向我们暗夜精灵学习一下。”雅利安翻转出匕首在掌中把玩，“杀人，就该在阴影处。”
他抬眼，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刚好，我今晚就有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