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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欢以为她听了那么多之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让她震惊的事情了。

连地府、无常、判官,这些设定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可危竹居然是陆危竹?

开什么玩笑?

“这,这怎么可能……我分明试探过很多次,他都……”

“他只是没有保留现代部分的记忆而已。”

提起陆危竹,季尾草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去,显然她知道季月欢的过去,也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季月欢,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见陆危竹,他说了什么吗?”

季月欢皱了皱眉。

她记得。

陆危竹说:“师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弄死陆元丰,你会不会原谅我?”

季尾草颔首,“或许你不知道,他真的杀了陆元丰。”

“……什么?”

“陆元丰确实病重,没几年好活了,但如果在医院吊着命的话,至少三五年不成问题。但是危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大学那次的重逢让他心里的负罪感达到顶峰,回去之后,他亲手拔掉了陆元丰的输液管,然后给自己注射了氰化物,自杀了。”

季月欢半晌回不过神。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嘲讽了陆危竹虚伪,此后再也不见,可他……居然真的去做了?

“呵,可笑……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季月欢嗤笑两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分明才说自己哭累了。

“他毁了我,是他的自私虚伪毁了我!愧疚?他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当初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清楚!我的人生都毁了,都毁了啊!这个时候来说什么负罪感,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只要当时陆危竹肯坦白,季月欢就不会背上杀人犯的名头。

小老头不会为了她把所有的积蓄赔进去,她可以安安稳稳地上户口,而不是走什么收养,小老头就不会遭受谣言毁谤,不会因为她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后来她被同村的小孩儿虐待殴打,她本可以反抗,可只要她稍有动作,那些人就说:

“你敢还手我们就去报警!说你是个杀人犯!让警察把你抓进去!哈哈哈哈到时候全村人都知道你爷爷有个坐牢的孙女!”

然后季月欢就不动了。

小老头只有她了,她不能坐牢。

后来她分明改名换姓走出大山,可只要她一回到村子,就会被打回原形——他们都说“看哦,那个杀人犯又回来咯”。

就是因为这个罪名,让季月欢对那个地方充满厌恶和恐惧,否则区区“怪物”两个字,她早就听习惯了,怎么会打倒她?

她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可她证明不了,反倒是村里人可以大声说她就是杀过人,说他们都看见了,然后逢人就绘声绘色地讲述那一天的经过,好似他们亲眼看到了季月欢抓错药。

她一辈子都要被“杀人犯”三个字的阴影笼罩,她变得怯懦,变得不敢在人前据理力争,因为她潜意识就觉得,说再多也没用,没有人会信的。

她不敢交朋友,不敢谈恋爱,她怕朋友问起她老家在哪里,她怕恋人想要跟她回家,然后听到“杀人犯”三个字对她敬而远之。

得到之后再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失去,她宁可从来没有得到。

就连小老头……

季月欢毕业之后很少回家,真的是因为工作太忙,因为路途太远,因为晕车这些东西吗?

不是的,是她终于有机会逃离那个地方,她不想回去,即便那里有最爱她的人在。

她一味地逃避,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她想等自己攒够钱把小老头接出来,可最后什么都没做到。

她既没能把他接出来,也没有趁着他还在的那些年里,好好陪伴他。

他其实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吧?可他也不拆穿,他甚至鼓励她,跟她说:我很好,你好好在外面,你晕车,回来一趟不容易,能不回来就别回来吧。

也是因为她的不回去,连他眼睛出现问题都不知道,否则如果能早些预防,他根本不会失明的。

所有,所有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曾经陆危竹的沉默。

她的一生都被毁了,结果他时隔十几年才想起来愧疚?

拔掉陆元丰的输液管有什么用?他自己自杀又有什么用?

季尾草有些心疼地靠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拍了拍。

“我不会原谅的……我永远不会原谅的……”季月欢哽咽着说。

“好,不原谅,他不值得原谅。”

季月欢看向她,忽然想起来危竹曾问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这么讨厌他。

她当时也觉得奇怪,她不喜欢危竹是因为那张跟陆危竹一模一样的脸,所以难免迁怒。

可原主是为什么?

现在想来,是季尾草知道她的过去,所以也一直帮他讨厌着。

“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在大学遇见的他,他如果当时回去就杀了陆元丰并且自杀,死亡的时间应该比你还早,怎么会……”

季尾草无奈地笑了笑,“还说你不优秀?都崩溃成这样了还能捋顺这其中的逻辑,这颗脑袋瓜怎么长的呀?漂亮又聪明。”

季月欢一怔。

是了,她本就不笨,只是长期处在被打压的环境,让她总下意识觉得自己很差。

“他确实很早就死了,但他因自私隐瞒事实,陷害无辜,又残杀至亲,是有罪之人,一直待在地狱受罚,第一层的拔舌地狱,第四层孽镜地狱,第八层冰山地狱,第九层油锅地狱,他都去过。也是巧了,在油锅地狱结束,他去判官那里削罪,准备押往十三层血池地狱的时候,遇到了我们。”

谁会想到这两个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重逢呢?

小老头看着这个年轻人,面色复杂,他对这个人是心存怨怼的,觉得他作为师兄没有照顾好他的幺妹。可说到底陆危竹与他的幺妹非亲非故,他凭什么要求对方一定要对他的幺妹好?

是他的错,是他不该把幺妹送去陆元丰那里,是他的疏忽没有早点发现幺妹一直在受苦。

“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当时我们在为你命里的三道劫难发愁,第一道我可以给你挡,第三道他可以给你化解,可第二道怎么办?危竹说他可以试试,哪怕他死都没关系。”

“判官算了一下,发现他的干预不会扰乱因果,更何况他命里本就对你亏欠良多,他的加入,对你塑魂也大有裨益。我们商议了很久,还是同意了他的加入。”

“不过为了让你接受他的帮助,我们洗去了他的记忆,否则你知道他是陆危竹,死都不会让他靠近的。”

确实,如果季月欢知道危竹就是陆危竹,她可能第一件事就是拿刀把他捅死。

她在现代窝囊了一辈子,在古代可肆无忌惮得很。

而正因为不知道,又无数次劝说自己不要迁怒,她和危竹才能和平共处至今,甚至答应他避世,然后在避世的路上失明,彻底放下心结。

罪与罚,因与果,纠纠缠缠,谁又说得清危竹在地府遇到小老头,究竟是巧合,还是因果?

“欢欢,欢欢……”

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个称呼,只有……祁曜君。

季尾草拉着她坐了起来。

“听,有人在呼唤你,有人,在期待你苏醒。”

是,有个傻子在等她。

声音那么哽咽,估计是又哭了。

没见过那么爱哭的男人。

“回去吧,季月欢,要幸福快乐地走下去。”

“往后余生,皆是坦途。”

“人间还有许多美好等着你去探索,要待得久一点。”

“再见。”

眼前的女孩儿消失了,季月欢睫毛微动,祁曜君的声音变得真切。

“欢欢?欢欢你醒了?”

季月欢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祁曜君紧紧握着她的手。

“祁朝纪。”她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在,我在的欢欢……”

“告诉危竹,治好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