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女跌跌撞撞地跟在幻夜身后,夜风卷着她凌乱的发丝,将呢喃声撕成碎片:
“阿崧……明明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混着冷汗滑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黑点。
“大人!”
回到据点的瞬间,幻夜的手下如恶犬般扑上来。
铁链哗啦作响,少女被粗暴地反剪双手,脖颈的项圈骤然收紧。
她踉跄着被拖行在地,粗糙的石板磨破裙摆,膝盖渗出的鲜血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进去!”
侍卫的怒吼震得耳膜生疼,少女被狠狠踹进地牢。
她撞在霉斑遍布的墙壁上,又重重摔在满地碎石间,锁链的勒痕在手腕处渗出鲜血。
“砰!”
铁门轰然关闭的刹那,黑暗如潮水般将她吞没,只留下摇曳的烛火在三丈外忽明忽暗。
“好冷……”
少女蜷缩在阴冷的角落,潮湿的寒意渗入骨髓。
她望着跳动的烛火,恍惚间又看见幼年的武崧——那个一直在在训练时带给他美食的少年,此刻却带着满身伤痕回到这片炼狱。
喉间泛起腥甜,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傻瓜……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
地牢深处传来滴水声,混着她破碎的哽咽。
而如今,那个把生的希望留给她的少年,却要回来面对更可怕的深渊。
“阿崧……”
她颤抖着抱紧自己,锁链在黑暗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打宗已经没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呢喃声渐渐变成压抑的啜泣,泪水混着血渍滑进嘴角,咸涩中带着绝望的味道。
“……”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成破碎的形状,如同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地牢铁门开启的瞬间,腐锈气息混着少女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有些吵了……”
幻夜垂眸擦拭琉璃镜,纤长手指在镜面划过,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及镜中倒影重要。
马不良手中的神笔泛起微光,在半空勾勒出一缕檀香,悄然驱散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位姑娘受苦了。”
马不良的声音像浸在温水中的丝绸,青衫墨迹未干,画笔流转金芒,周身符文锁链化作翠色藤蔓。
少女被侍卫推搡着向前,看到他腰间古朴画轴上与打宗秘典相似的山水纹路时,瞳孔猛地收缩。
“……”
马不良抬手虚画,少女腕间血痕在柔光中愈合。
画轴展开,武崧倚着客栈窗台的画面渐渐浮现,月光为他镀上银边,手中棍棒无意识摩挲,剑眉紧蹙。
十年未见,少年稚气褪去,却仍有当年的倔强。
“愚者,你怎么看?”
幻夜终于开口,琉璃镜精准映出画轴画面。
阴影中传来金属摩擦般的怪笑,愚者斗笠下猩红的眼睛忽明忽暗:
“无情那家伙又走了,留我们在这儿耗着。这小子躲在客栈装模作样,能翻出什么浪?”
“能让星罗班冒险停留的客栈,必有蹊跷。”
马不良转动画笔,画轴里的武崧突然握紧棍棒,警惕望向窗外,
“那老板娘手中的石匣,与打宗渊源颇深。他看似蛰伏,实则在等契机。”
少女死死咬住下唇,项圈烫得灼人。
十年前武崧浑身浴血将她推出结界的画面,与此刻画轴中坚毅的身影重叠。
幻夜沉默许久,指尖轻叩琉璃镜边缘:
“黑爪帮和血影盟的争斗,幕后推手还未现身。贸然行动,只会暴露我们的目的。”
“幻夜还是这么谨慎。”
愚者怪笑着从阴影走出,锁链哗啦作响,
“不过留着这丫头,说不定能当诱饵。”
他猩红的目光扫过少女,
“那个叫武崧不会放任同门不管吧?”
马不良轻挥画笔,画轴上打宗旧址残像与客栈轮廓重叠,笔尖点出一个模糊身影:
“打宗覆灭时,关键之物下落不明。武崧守在客栈,怕是在等能解开谜团的人……”
话音未落,画中武崧突然转头,仿佛隔着虚实之界,与地牢里的少女对视。
“呵呵……”
愚者突然发出刺耳的怪笑,斗篷下伸出扭曲的手指在空气中虚抓,指节发出如同齿轮卡壳般的咯吱声响:
“既然那小子躲着不出来,不如把灵钻的异武铠给带过来!那些铁疙瘩往客栈门口一摆,还怕他不主动现身?”
猩红的瞳孔缩成针尖,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随着癫狂的笑声哗啦作响,末端的尖刺在地面刮出火星。
“……”
马不良转动画笔,宣纸上瞬间晕开浓墨,勾勒出异武铠的轮廓。
泛着冷光的金属纹路层层叠加,关节处的齿轮与锁链栩栩如生。
他手腕轻抖,笔尖点出的金芒注入画中,原本静止的异武铠突然抬起机械臂,肩部炮台缓缓旋转,做出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
“的确是个好主意。灵钻的傀儡术能将异武铠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就算星罗班有奇招,也难敌这些战争兵器。”
话音未落,画中异武铠的眼部突然亮起幽蓝光芒,似有实质的杀意透过纸面蔓延开来。
“……”
幻夜始终垂眸盯着琉璃镜,镜面如同一扇窥视之窗,清晰倒映着客栈里的每一处细节。
白糖正举着木勺缠着大飞讨要宵夜,夸张的动作带翻了旁边的木凳;
小青倚着梁柱擦拭水袖,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
而武崧独自坐在角落,手中棍棒在布上反复擦拭,烛火将他紧绷的侧脸镀上一层不安的阴影。
“不可。”
幻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琉璃镜表面瞬间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星罗班的那群小猫已经知道了异武铠的存在。”
镜面光芒剧烈闪烁,接连闪过几幕画面:暴雨夜中,白糖用韵力击碎异武铠的面罩;巷战里,武崧的棍棒挑断傀儡关节的符文锁链;废墟深处,小青的水龙卷掀翻整排机械兵器。
“他们不仅交过手,还毁掉了数具异武铠,甚至摸清了灵钻傀儡术的部分弱点。”
她指尖拂过镜面,那些残骸画面顿时化作碎片纷飞,
“再插手的话,只会让他们察觉到我们也在暗中布局。客栈看似普通,实则暗潮汹涌,一旦惊动老板娘背后的势力,之前的谋划都将白费。”
愚者发出不满的嘶吼,斗篷剧烈起伏:
“怕什么!我们直接——”
“耐心,愚者。”
马不良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缓缓收起画轴,神笔在指尖灵巧旋转,笔杆上古老的纹路流转着神秘光泽,
“猎物越是警惕,落入陷阱时才越难逃脱。既然星罗班已知异武铠,那我们便换个诱饵……”
他突然转身,画笔尖端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指向蜷缩在地的少女。
少女脖颈的项圈在烛火下泛着不祥的幽光,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发烫,
“比如,这位打宗的故人。武崧冒着生命危险回到猫土,绝不会放任同门深陷险境。”
“呃……”
少女浑身一震,项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不要~”
她挣扎着抬起头,正对上马不良画笔中流转的危险光芒,而地牢的阴影里,幻夜的琉璃镜泛起冰冷的幽光,将她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