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靖婷落在金色竹简上时,指尖还残留着虚空坠落的凉意,脑海中李九龄的叮嘱却如烙印般滚烫。
她下意识攥紧衣袖,垂眸掩去眼底的茫然,只在司命渊低头看来时,勉强扯出一抹镇定的神色,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多谢……道友援手。”
司命渊指尖凝着淡淡的金芒,目光掠过她泛白的唇色,却未多问,只将竹简操控得更稳:“此地不宜久留。”
话音刚落,下方的纹影蜮龙已再度狂啸,长尾甩动间掀起丈高碧浪,浑浊的水珠混着妖兽的腥气砸向四人,岸边的青石竟被扫得崩裂开来。
云婠月指尖雷弧闪烁,勉强织就雷网抵挡,卫虹霓急忙上前补位,沉声道:“三级妖兽不可力敌!
司命渊,你带展仙子先走,我与云仙子断后!”
司命渊眉峰紧蹙,长臂一伸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展靖婷,指腹刚触到她腕间,便觉那脉息虚浮得似风中残絮,稍纵即逝。
“三级中阶妖兽的神识已将此地织成天罗地网,我若稍有动作,它的杀招便会即刻朝我袭来。”
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掠过身旁几人,满是凝重,“如今展仙子神魂受损、真气耗竭,以我们眼下的修为,即便联手,也绝非这妖兽的对手。”
心底却暗自沉叹,当初敢踏入这险地,一半是因展靖婷是卫虹霓旧识,另一半更是倚仗她结丹修士的实力作靠山。
可谁曾想,这位本该是助力的仙子,此刻竟成了三人逃离时最沉的累赘。
沉思之际,司命渊瞳孔骤然一缩。
澄澈的溪水之下,竟有一道青色道服的身影,正俯身于水底细细摸索,似在探寻什么隐秘之物。
此地灵气密布、妖兽环伺,这人究竟是何时潜入的?
“这人怎会出现在三级妖兽的领地中?”他下意识低喃,语气里满是惊疑。
一旁的展靖婷见他目光焦着于溪面,也强撑着虚耗的灵力望过去。
恰好瞧见李九龄正朝着溪流源头的方向游去,当即脑中思考一番脱口而出:“他是我们宗门的弟子,与我一同入山。
方才被我与妖兽缠斗的余波震落水中,竟未想他还活着。”
司命渊抬手摩挲着下颌,眸中闪过思索:“这溪水竟能隔绝妖兽神识,此人冒着性命之忧留在水底,莫非是在寻找溪底的异宝?”
话音未落,两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自司命渊身侧擦过,眼看便要坠入水中。
却是被纹影蜮龙击落的卫虹霓与云婠月,二人危急关头旋身稳住身形,足尖一点剑诀,稳稳落在司命渊身旁。
此刻已无余暇寒暄,卫虹霓一声清喝震彻周遭:“天权!”
话音落时,一柄红金相间的长剑自虚空凝现,剑身上缠绕着灼灼烈焰,映得他眼底满是决绝——此剑正是凌霄剑宗七柄神剑之一的天权剑。
另一侧的云婠月双手快速结印,额间淡紫色的雷纹骤然亮起,刹那间乌云密布,两道紫雷如银蛇般划破天际。
一柄紫色长剑、一张紫金长琴随之自云层中缓缓降下,悬浮于她身前,正是九霄雷阙的镇宗神器:玄霆琴与召雷剑。
司命渊见状,亦不再迟疑,双手合十间,一顶通体漆黑的小鼎自掌间缓缓浮现,鼎身流转着幽光,被他稳稳托于右手掌心——那是玄天药芦的至宝,万象鼎。
“我的万象鼎擅长防御,这妖兽的攻击由我来抵挡。
你们找机会进攻,一有机会便逃离此地传讯宗门。”
司命渊掌中的万象鼎骤然迸发幽光,乌沉沉的鼎身如被天地灵气灌满,转瞬间暴涨至三丈高,鼎口萦绕的黑雾翻涌如活物。
他足尖在金色竹简上猛地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掠至鼎顶,青色衣袍被高空气流掀得猎猎作响。
指尖凌空一勾,载着展靖婷的竹简便如受控的舟楫,向后疾退十几丈,稳稳悬停在空域,避开了纹影蜮龙即将笼罩的妖力范围。
那妖兽见三人阵仗,墨绿色鳞甲骤然泛起鎏金光泽,像是将日光揉碎了嵌进鳞片。
下一秒身形便如融雪般隐入虚空,连周遭的气流波动都随之沉寂,只剩空中残留的淡淡腥气昭示它未远。
“是敛息匿形的妖术!”司命渊踏在鼎沿,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空域,“若不逼它现形,迟早要被它逐个偷袭。”
话音未落,云婠月已盘膝坐于召雷剑之上,玄霆琴横在怀中,指尖轻拨。
第一缕琴音刚起,天上乌云便应声滚过雷鸣,那轰隆声竟与琴韵分毫不差,像是天地在为她伴奏。
随着琴弦连颤,有节奏的雷鸣在半空炸响,每一声都如重锤敲在虚空——隐匿的纹影蜮龙周身突然泛起妖力涟漪,透明的身形在雷音中若隐若现,像是被琴音震得无法维持隐匿。
“是玄霆御天响!”司命渊眼中精光一闪。
妖兽的痛苦嘶吼撕破空域,金光骤然炸开,纹影蜮龙竟直接出现在云婠月身前丈许处,巨爪带着腥风拍落。
千钧一发之际,万象鼎如瞬移般横在云婠月身前,“铛”的巨响震得周遭气流紊乱。
司命渊连人带鼎被震退三丈,足尖在虚空中点出淡淡灵力涟漪,却仍沉声道:“云仙子,你的功法克制它,继续弹!”
纹影蜮龙的冲势被阻,身形顿了顿。
卫虹霓的喝声随即响起:“天权,火陨!”红金长剑裹挟着烈焰从天而降,剑风灼热得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妖兽却只不屑地抬爪,竟硬生生将火剑拍散,可鳞片上还是留下一道焦黑的剑痕,青烟袅袅升起。
“卫虹霓,你这剑招也太一般了!”
司命渊在身后突然调侃,下一秒却厉声怒喷,“都什么时候了,你踏马连剑心通明都藏着?是留着刻自己的墓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