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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阴脉先生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望见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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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望见无相

静心道人的棺木停在大殿。

从山门至大殿,一路魂幡飞扬,两侧站满了提着白灯笼的素衣道士。

看着我的眼神,多是好奇。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静心道人死之前,给松慈观挖了一个大坑。

但李静念知道。

他的表情一直非常严肃。

但些微细节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我也不同他讲话,只沉默前行。

至大殿,便见静心道长黑白遗照已经挂起,白花装饰。

灵位上写着静心的法号、道职和生卒年月。

香烛灯果一应俱全,朝简如意一应法器皆在。

棺木未合盖。

静心道长安卧棺中,已经瘦得脱了形,全没了去年在京中时的风采。

我站在棺旁默视片刻,转回来,依规奉香,然后打开祭奠青词念了,焚于灵前。

李静念便道:“真人,请到后面歇息说话吧。”

我说:“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做,不方便多呆。静心道长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李静念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道:“师兄昨日起床写了点东西,没给我们看,直接装信封,让我务必亲手交给真人。”

信封里只有薄薄一张纸,寥寥数行字。

“云来云去本无迹,花开花落即此心。莫问死生分梦醒,但观明月照空林。炉中丹火凝真炁,掌上阴阳转玉琴。若识大化循环理,青山白水共长吟。”

读下来,心有所感,不由把最后一句反复咀嚼了几遍。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静心道人已经看出了我被劫寿命不久矣。

这是他从自家角度给我指点的破解门路。

一如素怀。

各有不同,却可相互印证。

原本模糊的念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只不过,想要把这点念头变成破解之法,还需要更清晰更强烈,而且还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我仔细将这一页纸装回信封,然后收到袖子里,对李静念道:“静心道长这份指点之情我领了。”

李静念立刻放松下来,道:“指点不敢说,能对真人有用就好。”

我说:“让躲在周围的人都撤了吧,我们单独讲两句话。”

李静念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扬声道:“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跑来偷看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由近而远,眨眼功夫,跑了个干干净净。

李静念又对我道:“平时观里管理不是很严格,年轻人禁不住好奇,早就听说真人大名,便都跑来想看一看你。”

我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这个小小的谎言,道:“静心道长是医学大家,又精擅炼气养生,我在京中见他时,他还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快就仙去了?去年听说他称病辞京返乡,我还以为是他躲避京中风波的托辞。”

李静念道:“师兄本来身子就不太好。他幼时体弱多病,看过很多医生也治不好,都说他活不过十岁,他父母不忍心他夭折,就来观中求师傅收了师兄做弟子。师傅其实不喜收这种富家子弟,可看在他父母敬奉的一千大洋香火钱的份上,还是收下了师兄。那年月观里过得也辛苦,说是方外之士,可不跳出三界外,没钱就寸步难行。好在师兄勤奋好学,绝没有一般富家子弟的纨绔骄躁之气,又天资聪颖,不仅调理好了身体,还继承了师傅的衣钵。只不过,他的问题是先天亏损,只靠后天补足,终究不能逆天改天。师傅临终前说过师兄活不过七十三岁,让他好自为之。师兄,过了这个年,刚好七十三。打去年从京城回来,他就一直在为自己准备后事,所以虽然走得突然,我们却早就有所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你怕什么?”

李静念道:“去年赵开来为了姜春晓的事情上门求助,看到师兄已经病得不能下地,便想请其他人去京里看一看,但师兄却说谁去都不行,只有找惠真人你才行,终究是一个弟子同门都没派。等送走了赵开来,师兄对我说,这事其实过于凶险,成了能为松慈观谋个未来前程,要是败了,怕是真人迁怒于他和松慈观,但事情既然找上门来,他却不能不这么做。师兄昨日仙去,真人今日登门,由不得我这心里犯嘀咕……咳,我以为师兄是因为真人会登门才仙去的……”

我摇了摇头,说:“静心道长,这是决心不让你们松慈观的人再进京治病了。”

李静念道:“师兄说过这事。他说我们这些人的水平不行,进京治病祸大于福,弄不好会牵连整个松慈观,又说川中老君观就是前车之鉴。所以离京之前,就提过这个话头,只不过当时上面只说会研究,没有给他个准话。他心里一直不安,干脆就借赵开来上门这事行险一搏,绝了这个可能。”

我说:“那你们呢?想不想进京?如果想,我可以帮忙联络。”

李静念一时沉默,好一会儿才道:“还是遵师兄的意思吧,不进京了。”

我笑了笑,道:“那就好好在龙城这边经营吧,有什么打算?”

李静念道:“我们是出家人,不方便正式挂牌行医。去年来,我们一直同师兄探讨这事,倒商量出个法子。观里有些独家成药方子,可以拿出来制中成药发卖,只是制药这行当里的门道很多,我们只是些方外之人,贸然入行,十有八九要被坑得血本无归,现在还在研究怎么做。”

我思忖片刻,道:“用药方入股,还是最合适的。至于怕被坑……过几天我让个人过来找你们,他叫邵卫江,家里有些根底,前阵子在龙城这边做事,人头面也算熟悉,由他帮你们出头搭桥联系,记得别让他白做就好。”

李静念道:“我之前去金城的时候听过邵卫江的大名,他在金城也能吃得开吗?过江龙未必能压得过地头蛇。”

我笑了笑,道:“他如今在龙城有些产业,算得上是半个地头蛇了。除了让他出面外,我会让投资基金那边再投些钱来。”

李静念问:“崇明岛那边的投资基金吗?”

我说:“香港那边的亚洲道门发展基金,以港资名义投美元过来。”

李静念大喜,道:“那可太好了,现在地方上都在想尽办法招商引资,要是能引来港资真金白银的投美元,公家那边肯定会全力保驾护航。贫道就在这里先行谢过真人了。”

我说:“这是静心道长用这篇文字换来的,安心领受,不用道谢。”

李静念道:“那是师兄的,这道谢是我的。”

我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其实你进京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静念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虽然处理俗世有些心得,但治病救人炼气养生这方面,水平一般,撑不起师兄的场面。都说江湖风波险恶,可江湖这点小风浪跟京城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说起来,我们是方外之人,但这道观可就建在这里,还真能跳出三界不成?归根结底,得服公家管。时代不同了,既然公家出了讲科学的要求,我们这些人就要知进退,不能再想着要登堂入室了。”

我说:“道长有见地。”

李静念苦涩一笑,道:“这是师兄说服我们时讲的。我们,哪有人能看得懂这些。没了师兄,松慈观也就没了底气,现在这样是最好不过了。说起来,小陆元君高调入京学习道法经典,不也是这么个意思吗?连高天观都要退归江湖,我们小小的松慈观何德何能再赖在京城?”

我问:“这也是静心道长说的?”

李静念道:“这是我分析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抱拳行礼,转身便走。

李静念一直把我送到山门,走下石阶,看着我上了212吉普,发动车子,这才又问了一句,“真人觉得以后会怎么样?”

我说:“多看新闻联播吧,不能先知先觉,能闻风而动,也不会亏了。”

李静念抱拳施礼,道:“多谢真人指点,恭送真人。”

离了松慈观,我没再去别处,一路疾驰,径直回到金城。

夜入大河村,至小高天观,却见慕建国扮了我的模样坐在窗前读经。

进屋打了招呼,慕建国赶忙起身行礼,拎包接衣,又忙着烧水沏茶。

我便问:“怎么是你在这儿,六指呢?”

慕建国回道:“本来是师兄在这里的,不过他耐不住性子,这边江湖上的事情又需要处理,所以见我陪乐姐儿回来,就让我过来,他抽身去办的事情去了。真人要见他吗?我这就去招呼,他还是在村头那边住,每晚肯定回来。”

我说:“今晚先不用了。你们都回金城了吗?”

慕建国道:“谢仙姑带着小冯姑娘回楼观道了。小梅直接坐飞机回香港,吴道长去了深圳,其他人都跟着乐姐儿回来了。还有那头大白猪,放在了木磨山高天观,道正大师安排了法林寺的人每天去喂。”

我说:“明天通知所有人下午都过来,我有事要说。”

慕建国神情就是一凛,道:“要不要通知小敏和吴道长?”

我说:“太远了,赶过来不方便,过后你去见他们讲一讲就行。”

打发走了慕建国,和衣上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凌晨四点,正常起床炼气打拳。

到早饭点,依旧是包玉芹送过来的。

我瞧她眉眼间有添丁喜色,便道:“恭喜老婶,添丁进口,马上就要做奶奶了。”

包玉芹喜滋滋地道:“哎,道长,你可真神了,这也能看出来?昨天晚上金凤才跟我讲她怀上了,今天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该办的手续也得抓紧办了。道长,你说这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

我说:“都是包家的骨血,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嘛。”

包玉芹道:“那能完全一样嘛,丫头,丫头……”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但旋即就敛了去,摇了摇头,道:“丫头不省心啊,以后还要嫁到别人家去,要是小子,就可以挑家里大梁了。他们两口子现在买卖做得红火,钱也挣了不老少,以后总归得给儿子留下嘛。还是儿子好哇,哪像臭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走了,年节的也不回来不说,连个信儿都不捎……”

忍不住抹了抹眼睛,又冲我笑,道:“让您见笑了,我这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提起这个,心里就难受。”

我说:“过好眼前日子就好,不要想太多其它的。”

包玉芹道:“对,对,您说得对,还是得过好日子。以前看强兵那不着调的样子,还以为这辈子就得这么胡混了,到老了就得变成五保户,让村里养着,可谁能想到他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还能做这么大的买卖呢。人这一辈子啊,真是说不好啊,瞧他现在这样,一直这么傻下去没准儿反倒是好事,等将来真清醒了,这日子不见得比现在过得好啊。哎,真人,我就是这么一说,可没想过真让强兵就这么一直傻下去啊,该恢复还得恢复。”

我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老婶放心就是。”

包玉芹这才安下心来,耐心守着我吃完饭,又把碗筷碟子都收走,还仔细地擦了桌子,这才回屋。

不过,没大会儿,她又回来了。

这次还带着戴金凤。

想请我给未出生的孩子起个名字。

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能一生平安顺遂,所以名字不用太贵重。

我也不推辞,掐指算了算,便提笔下“包静安”三个字。

戴金凤欢喜地谢过了,没多说什么,倒是包玉芹横看竖看,一个劲地嘟囔,“这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啊。”

但到底没敢再多问我。

待到下午,一应人等都赶了过来。

丛连柱、文晓梅、六指、潘贵祥、麻大姑、邵卫江和道正,再加上一个慕建国,悉数到场。

待众人落座,我便说:“在京城正式祭过祖,你们就都是高天观门下了。但如今事务越来越多,牵扯的人财物也越加复杂,直接打高天观的名号做这些事情不方便,所以我打算单建一个伙子,来处理这些事情,最开始的成员,就是在座各位。伙子的名字……就叫无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