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指尖抚过最后一卷狐族古籍，纸页上的篆字在眼前晃成一团模糊的影子。连日来埋首典籍，神识耗得像被抽干的河床，心里那点希望也快成了风中残烛，就快灭了。
“呵，折腾半天，还是白搭。”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正转身要走，身后突然飘来道苍老的声音，像陈年的老酒，醇厚又带着点沙哑：“年轻人，翻了这么多书，到底在找什么？”
王七猛地回头，只见书架旁站着个老狐妖。老头佝偻着背，穿件洗得发白的灰袍子，头发胡子全白了，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可那双眼睛亮得很，像藏着两潭古水，一眼就能看透人心底的事儿。
“这气息……”王七心头一凛，能在藏经阁里这么自在，还透着股压人的厚重感，定是青丘的老祖宗级人物。他连忙拱手：“晚辈王七，见过前辈。”
老狐妖慢悠悠点头，目光扫过他身前散落的典籍，那些书页上密密麻麻都是关于境界突破的记载。“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像是被什么坎绊住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没法拒绝的温和，“说说看？说不定老夫能给你指条道。”
王七心里打了个转——没灵根这事儿，是他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保不齐会惹麻烦。可眼前这老狐妖眼里没半分恶意，反倒透着点真心实意的关切。再说了，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晚辈斗胆……”他深吸口气，咬了咬牙，干脆说了实话，“晚辈想找个法子，没有灵根，也能突破到元婴境。”
“没有灵根？”老狐妖挑了挑眉，眼里闪过明显的惊讶，随即摸着胡子沉吟起来，“天生没灵根，还能爬到金丹极境……你这小子，倒是古今罕有。不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丝追忆，“老夫还真听过个古老的法子。”
“什么法子？”王七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亮得像要冒火，连呼吸都急了几分，往前凑了半步。
老狐妖踱了两步，目光望向藏经阁最深处，像是透过层层书架，看到了几千年前的光景。“传说上古时候，修仙界还没定下‘灵根为基’这规矩。那时候的修士修炼，根本不用灵根当媒介。”他缓缓道来，声音带着点悠远，“他们把神魂和肉身炼到极致，让自己变成沟通天地的桥。等肉身和神魂强到没边了，就能直接吸天地灵气，硬生生撞开境界的门。”
王七浑身一震，脑子里“轰隆”一声——这不就是他《混沌万象诀》的底子吗？当年他创这功法，就是想绕开灵根的限制，靠道意炼神魂、靠灵力磨肉身。没想到上古时候还真有这路子！
“前辈！”他按捺住心里的狂喜，声音都有点抖了，“您知道具体怎么练吗？”
老狐妖却摇了摇头，语气沉了几分：“具体的功法早就在上古战乱里烧没了，现在就剩下些零碎记载，散在各大古老部族的角落里。而且，就算有完整的法子，以你现在的身板，怕是也练不了。”
“为什么？”王七心又沉了下去。
“那法子太险了。”老狐妖眼神凝重起来，“用肉身和神魂直接对接天地灵气，跟拿鸡蛋碰石头没两样。上古修士能成，是因为他们天生骨头硬，还有专门的淬体法子打底。现在的修士，早就习惯了靠灵根挡一挡灵气的冲击，肉身和神魂哪有那么结实？你要是硬来，十有八九会被狂暴的灵气撕了神魂、震碎肉身，死得连渣都剩不下。”
王七没说话，心里那点刚冒起来的狂喜，渐渐被凝重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肉身和神魂，靠星辰淬体诀和九劫涅魂功打磨过，比同阶修士强得多，可跟上古那些怪物比，恐怕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可……这是他唯一的路了。
老狐妖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眼里闪过丝赞许。“你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在跟老天爷掰手腕了。”他劝道，“老夫说句实在话，别太较真。有时候认了命，未必不是好事。”
“晚辈谢前辈好意。”王七拱手，腰弯得更低了，可眼里那点光，半点没退，“但晚辈这条道，从来就不是遇到坎就回头的。”
老狐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书架上的书页都沙沙响。“好个‘不回头’！有点意思！”他笑着抬手一挥，一枚古朴的玉符慢悠悠飘到王七面前，玉符上刻着些看不懂的纹路，透着股老气横秋的劲儿。“老夫这儿有枚‘溯源玉符’，里面记着些上古淬体的零碎法子，说不定能给你点念想。”
他看着王七接过玉符，又道：“拿去吧。至于能不能走出条自己的路，就看你有没有那造化了。”
王七捏着玉符，只觉入手温温的，一股古老的气息顺着指尖往骨子里钻。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股郑重：“晚辈……感激不尽！”
老狐妖摆了摆手，身影慢慢变得虚了，像要融进周围的书架里。“青丘这地方灵气是好，可困不住你这种人。”他的声音飘在空气里，带着点笑意，“真要是成了，别忘了给青丘捎壶好酒……”
声音渐渐散了，藏经阁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书页翻动的余响。
王七握紧手里的溯源玉符，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前路明明还是铺满了刀子，可他眼里的光却亮得吓人。
上古法子又怎么样？十死无生又怎么样？
这一次，他就要逆到底！
老狐妖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王七捏着那枚溯源玉符，指腹都快把玉上的纹路磨平了。
“世人都说没灵根不能修炼，我偏用《混沌万象诀》走到金丹极境。”他对着空荡的竹舍自语，眼里的光越烧越旺，“现在灵根卡着元婴境，那我就再辟条路——用自己的神魂肉身当桥，不信过不去！”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火烧起来似的，在心里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