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的金丹“嗡”地亮起，五彩光流疯狂旋转，热度直往四肢百骸冲。王七引导着金丹里满得快溢出来的灵力，顺着经脉奔腾，狠狠撞向那层看不见的壁垒——就像揣着炸药包，要炸开堵封死的门。
天地间的灵气疯了似的往阵里涌。起初是丝丝缕缕的雾，眨眼间就成了咆哮的洪流，在竹舍上空拧出个巨大的漩涡，中心亮得晃眼，晨雾都被撕得粉碎，露出透着鱼肚白的天。
“来得好！”王七心头一热，灵力催动到极致，金丹转得像个陀螺，表面的混元五行纹路亮得灼眼，隐隐传来“咔嚓”的脆响——要碎了！要凝婴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体内的灵力突然像脱缰的野马，“轰”地乱撞起来！
“怎么回事？”王七猛地睁眼，只觉经脉像被烧红的铁条捅过，疼得他倒抽冷气。丹田的金丹剧烈震颤，光光亮得吓人，却又暗得诡异，明明就差最后一丝力道，却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怎么也挣不脱。
“失控了！”他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这要是让灵力接着乱撞，别说凝婴，道基都得炸成齑粉！
“帮我！”王七对着分身急喝。
六道分身同时出手，六道道意像六条锁链，“唰”地钻进阵中央，缠向他的丹田。木的柔韧缓冲冲击，金的刚硬勒住暴烈，土的厚重镇压躁动……足足半个时辰，王七才把体内的灵力按回丹田，上空的灵气旋涡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瘪了下去。
他瘫坐在地，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往地上掉，胸口还在突突直跳。
“到底哪错了？”他喘着粗气，神识疯了似的扫过丹田——金丹还亮着，道基没碎，经脉也没断，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卡壳了？
从引灵气到转灵力，从结印到念诀，每个步骤都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没半分差错。直到神识扫过丹田最深处，触到金丹底下那片空荡荡的地方时，王七像被雷劈中似的，浑身一僵。
“灵根……”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没有灵根！”
这五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
修士修炼，灵根是根，是连接天地灵气的桥。旁人要么有金木水火土单灵根，要么有杂灵根，就算差些，总能凭着功法勾连灵气，一步步往上爬。可他王七，打从记事起，丹田深处就空得像口枯井，哪有什么灵根？
早年他只当是自己笨，修炼慢，得比别人多吃百倍苦。后来创了《混沌万象诀》，用五行道意硬生生蹚出条路，一路摸到金丹境，还炼出了混元五行分身，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无根之人”了。
可元婴境不一样啊！
破丹凝婴，是要把道基融进天地灵气里，是要灵根跟大道共鸣，才能长出那缕元婴真魂。没有灵根，就像没根的树，就算长得再壮，也扎不进土里，风一吹就倒，怎么可能凝出元婴？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就走不通……”王七瘫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数百年的心血，九死一生的追杀，青丘这些日子的蛰伏……像个笑话。
他曾以为自己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跨过去，就能去找腾蛇族、玄阴谷算账，就能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闭嘴。可现在才知道，那一步，他永远也跨不过去。
没有元婴境的力量，仇家的账怎么算？发过的誓怎么圆？他这辈子，就只能困在金丹境，看着别人一步步往上走，直到某天被仇家找到，死得不明不白。
五道分身围了过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周身的混元五行道意都蔫了，像被霜打了的草。木分身想递片叶子给他，又缩了回去；金分身想亮个锋芒给他看，却也耷拉下了“脑袋”。
晨光透过光幕照进来，在王七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却暖不了他半分。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竹舍里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光幕的呜咽，像谁在哭。
他苦苦追寻的大道，原来从起点就画好了终点。
王七盘膝坐在阵法中央，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那是灵力失控时留下的余震。可心里的翻江倒海，比体内乱窜的灵力更难按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过砍柴刀，也曾捏碎过敌人的金丹。从村头那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傻小子，到靠着一股狠劲撞开修炼大门，再到硬生生创出《混沌万象诀》，凝练出五道分身……他总觉得自己走得轰轰烈烈，连灭杀元婴巅峰修士的事都干过，早把“没灵根”这茬忘到了脑后。
“说到底，还是飘了。”王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掌心被指甲掐出几道红痕，“真以为凭着毅力和功法，就能把天规都掀了？”
旁边的木分身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像是在劝。王七抬头看过去，五道分身的脸都和他一个模样，此刻却都带着点蔫蔫的神色，连周身的混元五行道意都沉得发闷。
“你们也觉得不值，是吧？”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叶前辈当年要是知道，我费了他那么多心血改造身体，到头来还是卡在元婴门前，怕是得从坟里爬出来骂我。”
叶天赐……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当年在修仙界谁敢信一个没灵根的凡人能修炼？也就他，捣鼓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装置，硬生生把自己的肉身改造成能存灵力的“容器”，还拍着他的肩膀说：“灵根算个屁，老子的徒弟，用骨头渣子都能修道。”
这话他记了一辈子，也信了一辈子。
这些年他拼了命地练，五行道意磨得比谁都圆，分身凝练得比本体还结实，连青丘的狐族长老都得敬他三分。他真觉得自己能行，觉得没灵根怎么了？他走的路本就和别人不一样。
可今儿才明白，有些坎，不是硬闯就能过的。
“金丹境靠攒灵力、磨道意，元婴境……是要把自个儿融进天地里啊。”王七望着阵法光幕外的晨光，眼神空落落的，“人家有灵根，那是天生就长着跟天地勾搭的线，我呢？我这肉身再结实，也是个没线的风筝，飞再高，也扎不进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