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不说话了。
仓库里其他和盛的弟兄,也都停止了交谈,眼神全部看向了这里。
李二宝前面的话他们没听清,可是后面的话,却结结实实地进入到每个人的耳朵。
自己这边,早就暴露了?
而且,已经在对手的监视中?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弟兄们的眼神从狂热转为疑惑,甚至带上几分不安,齐齐望向李二宝,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老K的脸色僵硬,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喉头滚动,声音低得几乎像自语:
“宝哥,你是说……咱们现在已经被阮华铭的人围住?西港这局,是他提前布好的陷阱?”
他下意识瞥向仓库大门,厚重的铁门紧闭,门缝透进一丝微光,仿佛门外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刀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李二宝却不动声色,目光依旧停留在港城交通图上,手指在中湾港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厂房内骤然紧绷的气氛。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意:“阮华铭这条毒蛇,谨慎到骨子里。他既然敢在西港露面,摆明是算准咱们会扑上来。”
“西港码头,进出只有一条路,地形简单,了望塔一站,尽收眼底。”
“咱们在这仓库里,动静再小,也逃不过他的眼线。”
他顿了顿,抬头,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厂房内的弟兄们:“现在,仓库外,保龙集团的枪口,可能已经对准咱们的大门。只要我一声令下,开门冲出去,迎接咱们的,不是阮华铭,是子弹。”
厂房内死寂一片,弟兄们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有人下意识握紧砍刀。
有人低头看向地上的血迹,那是阿龙被削耳留下的痕迹,此刻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叛徒的下场。
黑豹皱紧眉头,刀尖轻轻敲地,低声道:“宝哥,阮华铭真有这么狠?咱们……已经被围死?”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眼中却多了几分忌惮。
阿彪站在一旁,拳头攥得咯吱作响,眼中燃着怒火,却又透着深深的无奈。
他低声道:“李生,若真如你所说,阮华铭布好陷阱,咱们喺这儿,岂不是瓮中之鳖?兄弟们拼了命,也要冲出去,唔可以坐以待毙!”
他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厂房内的弟兄们闻言,纷纷点头,低声附和:“对!拼咗!总好过等死!”
李二宝却抬手,示意安静,目光如冰,缓缓道:“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阮华铭等的就是咱们乱了阵脚,扑进他布置下好的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透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冷静:“但是,他算不到一切。”
厂房内的弟兄们面面相觑,眼中疑惑更深,却没人敢开口打断。
李二宝的目光重新落回交通图,手指在中湾港的位置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宝哥,我们接下来……”老K终于忍不住,欲言又止。
其他人也都看着李二宝,眼神里带着企盼。
李二宝手指慢慢收回,回了一个字:“等。”
库里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海浪声,拍击着岸边的混凝土,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这寂静中轻轻敲打着众人的神经。
灯光昏黄,罩在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一层压抑的灰。
枪械已经检查过不止一次,弹匣推拉声在这沉闷的空气中格外刺耳,但更多人只是坐着、蹲着,沉默地低头擦拭着手里的武器,动作机械得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老K皱着眉,站在李二宝身旁,半步不离,嘴唇动了几次,却始终没再出声。
他的眼神里藏着挣扎:他信李二宝的判断,可同时也明白,每多等一分钟,就可能多一分凶险。
这个仓库,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整整三个小时。
而对面的人,也许早已在瞄准镜后,等着他们露头。
“继续等。”
李二宝的话突然响起,平静而坚定,没有解释,没有补充。
老K下意识看向他,却看到李二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港城地图,那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中湾港与西港之间的那条虚线之上。
“宝哥……”老K压低声音,话音刚出口,又被李二宝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二宝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也知道你们都在等我下一步的命令。”
他这句话,像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激起一圈圈波澜。
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眼神中透着期待、紧张,甚至隐隐的不安。
“但现在,不是动的时候。”他缓缓站起身,扫了一眼满屋的兄弟们,“记住我的话。今晚,越是压得住气,就越能活下来。”
“咱们现在,就是一块肉,扔在老虎面前。他们在等我们动一下,露出一丝破绽。”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死也不动。”
屋内众人沉默,老K咽了口口水,硬声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二宝微微一笑,声音压得更低了:“等他们先动。”
话音落下,他转身坐回椅子上,把地图往前轻轻一推。
盒饭早已冷却,饭菜的油渍渗进纸盒,像血一般暗沉。
他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仿佛真就打算在这仓库里等到天亮。
兄弟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嘀咕,有人摩拳擦掌,却始终没人敢出声反驳。
压抑的气氛,在仓库里越发浓重。
老K坐到一旁的箱子上,低头抽出一根烟,却始终没点火,只是含在嘴里,咬得很紧。
他清楚,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仓库,不光看外面敌人有多狠,也看李二宝是不是真如表面这般镇定,能压得住这局。
李二宝闭目不语,像是睡着了,但没人敢当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风从仓库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港口特有的潮湿和寒意,吹得人心发紧。
一个弟兄终于忍不住开口:“老K哥,我们这样干等着,真的能熬过去吗?”
老K沉默良久,才低声说:“你信宝哥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闭嘴,守好自己的枪。”老K的声音,像在咬着牙吐出,“今晚要死,也得死得有个交代。”
话音刚落,仓库外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刮过铁皮墙面。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几十道眼神齐刷刷看向门口,有人下意识端起枪,甚至已经开始缓慢靠近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