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心眼子多的人,找的人也全身上下都是心眼,既然大家都不尴尬,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姜花衫舒服伸了个懒腰,推门下车。
随行的车辆在地下停车场停了一排,保镖们井然有序运载着大包小包。姜花衫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其他的都是沈娇给她准备的。
三个小时前,莫然已经联系了家政公司,等到沈归灵和姜花衫进屋时,房间已经收拾干净,面对海湾码头的整面玻璃窗擦得比镜子还亮,玻璃前摆放着那幅深海月光图。
沈归灵的目光在画作上停留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花衫也没在意,盘腿坐在客厅上欣赏自己的画作,当初她还指望拿这幅画去参展,但被白密一搅和,展会的时间已经错过了。
莫然正在门外招呼保镖置放行李箱,安排妥当后转身进屋汇报,“姜小姐,行李我都清点过了,没有问题,只不过东西有点多,如果姜小姐不介意的话,等吃完饭我替您收拾。”
“不介意。”
姜花衫不由多看了莫然一眼,沈归灵上哪找了个这么周全的助理?雷行那个憨宝跟她比简直就是弟弟。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往厨房看了一眼,之前沈执派了巩阿姨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现在人被抓走了,那不是还得安排一个阿姨?
莫然看出她的顾虑,笑着询问,“姜小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又坐了一上午的车,姜花衫这会儿是真有些饿了,便也没客气,“都行,随便弄点吧。”
莫然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在车上睡了三个小时,姜花衫现在精神抖擞,双手托腮看着画作出神。
昨晚她和傅绥尔把沈园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最后把第一个内鬼锁定在:沈渊、沈澈、沈让三个人之中。
但到了这一步,推理就无法进展了,因为她和傅绥尔产生了分歧,傅绥尔觉得凶手是沈渊,而她则更倾向于凶手是三房里的其中之一。
最终她们达成了一致意见,等沈眠枝的消息。
沈眠枝那么聪明,她们在顾虑什么她一定清楚,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想想尽办法替自己的父亲正名,如果沈让真有什么不对劲,沈眠枝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和傅绥尔都愿意赌,赌那个天台少女依旧是屠龙骑士。
“嗡——”
想得入神,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
姜花衫原以为是家里催报平安的消息,随手点开屏幕。
-【沈兰曦向您发送好友申请】
“……”
她愣了愣,皱眉紧簇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明天这个剧目就要完蛋了?!
这五年,从沈兰曦回沈园后,他们有电话,有家族群,但独独没有添加单独好友。
上一世,姜花衫舔着脸皮一次次发出好友申请,手指都要把屏幕戳烂了沈兰曦都没有反应,那个时候她还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一定是沈兰曦太忙了所以没看见。
后来,一次庭聚会,她鼓起勇气当面提出添加好友的要求。
沈兰曦拽的二五八万,“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侵占我的领域,你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
莫名其妙又想起了上一世,姜花衫心里没由来冒出一团火,冷啧了一声,无情点了个拒绝。
*
兰园。
-【对方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空气像死了一般沉静。
沈兰曦一瞬不瞬盯着手机屏幕,眼里的眸光比千年冰川还冷。
不是忽视,而是直接选择拒绝,高止在心里默默大喊阿弥陀佛,看来菜鸡的求爱之路凶险万分啊。
良久,沈兰曦终于有了反应,抬起指尖准备按灭屏幕。
高止大惊,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少爷,别冲动!”
沈兰曦眉眼冷漠,“拿来。”
高止在心里嘁了一声,脸上却摆出一副恋爱导师的严肃模样,“少爷啊,追女孩子脸皮要厚一点,她拒绝她的,你可以再继续申请啊!点它个百八十遍烦死她,到时候姜小姐自然就会加你了,这就叫烈女怕缠郎!”
“……”沈兰曦皱眉,这么厚颜无耻的操作又超出了他的领域范围。
高止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犹豫只会败北,败北可就没老婆了。”
沈兰曦微怔,神情略有些微妙,片刻后故作高冷从高止手里拿过手机。
*
南湾。
姜花衫改成单手托腮,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嗡——”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满脸不可思议。
-【沈兰曦向您发送好友申请】
又来?
不是,对面那个人确定是沈兰曦吗?不会是周宴珩捡了沈兰曦的手机在调戏她吧?
姜花衫继续点拒绝。
几乎是下一秒,对方再次发来好友申请。
“……”
这就有点看不懂了,她认识的沈兰曦在被拒绝第一次就绝不会有第二次伸手的可能了,难不成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跟她说?
姜花衫不觉又想起那晚在菊园,沈兰曦追着她表达善意,于是坚固的心墙小小瓦解了一块土砖。
她犹豫片刻抬起指尖,正准备点同意,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毫无预兆点下了拒绝。
“……”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沈龟灵!”
沈归灵站在姜花衫身后,轻微弯腰将人笼罩在身下,见她瞪着眼警告自己,他略有些无辜,“沈兰曦古板无趣,又喜欢约束你,难不成你还想加上好友听他天天念叨?”
姜花衫皱眉,她当然不想,但这也不是沈归灵能替她做决定的理由。
沈归灵神情微动,腰身又弯了几分,“我也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喜欢再加上就好了。”
他刚刚洗完澡,整个人散发着柚子清香,低头的角度正好挨着她的侧脸,水汽从发梢凝结掉落在姜花衫的耳侧,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汇,水珠沿着耳后一路划过脖颈钻进了衣襟……
“……”
沈归灵轻轻滚动喉结,声音暗哑,“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洗澡?
谁大中午的没事洗澡?!
话说回来,沈归灵好好的怎么进屋就洗澡?
姜花衫神情微变,忽然想到之前两人在车上相拥入眠,这狗东西让她洗澡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倒是敢想?!
姜花衫一把捂着渗进脖颈的水滴,眼神顿时比刀子还利。
“沈归灵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龌龊!”说罢,直接从地毯弹跳起身,对着沈归灵下颌撞了上去。
沈归灵偏头,轻松躲过一个脑门顶,姜花衫见状,踢了踢他的小腿,转身拉着行李箱冲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
沈归灵笑了笑,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毛巾披在头发上,一边擦着湿发一边观摩窗前的画作。
*
“这个沈归灵,真是胆大包天。”
姜花衫一边碎碎念,一边收拾行李,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因为沈归灵这么一打岔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某人的好友申请。
*
兰园。
高止趴在窗台小心翼翼偷瞄,“嘘!少爷,怎么样?姜小姐加您了没?”
沈兰曦皱眉,一动不动盯着手机屏幕。
之前好歹还有个拒绝的回应,怎么现在连拒绝的提示都没有了?
得嘞!还是没加上。
高止看破不说破,隔着玻璃窗打气加油,“少爷,加油!胜利就在前方!”
“……”郑松刚走进兰园,就看见高止撅着腚趴在窗户摆腰扭胯,他走近水池,沉默片刻喊了一句,“高管事?”
“!”高止藏在墨镜后的眼神惊恐无比,下意识捂着屁股两瓣,糟了!他酷拽高冷的霸总形象要保不住了!
郑松在池边等了一会儿,忽然窗台上的人慢慢挪动身体,像只巨型蚕蛹一点点往窗台里钻,钻进窗户后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没过一会儿,临池的玻璃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高止戴着墨镜,高冷帅气走了出来,“郑管事,请进。”
郑松往窗户看了看,又看了看眼前高止,“刚刚那是……”
高止,“是雷行,阿灵少爷去南湾没带上他,他有些emo。”
原来如此,郑松并未纠结,沿着桥廊步入书房。
沈兰曦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神色淡然收了手机,“爷爷有事交代?”
郑松点头,“少爷,老爷子让我告知您一声,菊园四个管事阿姨昨晚都被灭口了。”
沈兰曦抬眸,眸色掠过一丝暗涌。
高止当即收敛神色,脸上挂上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寒霜。
郑松继续道,“未免人心惶惶,我特意把人押送去了襄英老宅审问,但路上出现了意外,一辆燃油车发生侧翻与我们的车相撞,司机和车里的四个阿姨因为燃气爆炸被活活烧死了。”
沈兰曦,“沈园接受调查的人这么多,却独独死了那四个,说明她们之中一定有人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其他人不用查了,该警告的警告,该处理的处理,至于那辆出事故的燃油车,现场只要没有烧成灰烬,就一定有线索。”
郑松处理这种事沈兰曦更上手,细节自然是不必他多交待。
“是。少爷,还有一件事。”郑松应下,略微思索片刻,将白密在秋园的所作所为如实陈述了一遍。
沈兰曦略有几分意外,昨天的秋园之乱白家人竟然也在?可是家族会议中,爷爷只字未提。
他当即反应过来老爷子这是留了一手。
“爷爷怎么说?”
“老爷子说,白家人出现在沈园绝不简单,但白密的嘴巴根本撬不开,所以这件事就麻烦少爷了。”
沈兰曦定神思忖了片刻,问道,“他现在在哪?”
郑松,“昨日松了一顿筋骨后,暂时关进了夏园。”
“高止。”沈兰曦转头看向高止,“你先去夏园打个招呼。”
高止会意,转身出了书房。
沈兰曦,“爷爷还有什么交代?”
郑松摇头,“暂时没有了。”
沈兰曦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沈家其他人知道菊园四个管事被灭口的事吗?”
郑松略有犹豫,“应该不知道。”
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凶手知道,而凶手已经锁定了是某个沈家人,所以郑松并不肯定。
沈兰曦,“劳烦郑管事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郑松想也没想,颔首应下,见沈兰曦没有别的吩咐,便告辞出了书房。
待人走后,沈兰曦眉宇间的凌驾顷刻间消失,抬手点了点屏幕,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兰曦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有些挫败,家族权谋他游刃有余,但偏偏不知道怎么应对一个女孩儿。
他单手支颐,矜贵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按着申请键,等到恍然回悟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点了几百次申请。
沈兰曦看着不断提升的申请次数,眸底的寒潭渐渐融出了细绢。
原来他这么冰冷的山也会因为心动而哗然。
*
南湾。
“奇怪,睡衣放在哪去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收进来了啊?”
姜花衫盘腿坐在行李箱前,一边扒拉着衣物一边碎碎念,四周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
“嗯?这怎么还有个礼物盒,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她抱着粉色礼盒左右打量,确认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后不免有些好奇,包装得这么精致不会是绥尔送给她的惊喜吧?
她揭开银链锁扣,盒子忽然变成暗匣机关分层抽屉从四面八方展开,足足半个行李箱那么大。
“搞得这么先进。”
姜花衫撩开盖在盒子上的黑蕾丝,引入眼帘的就是一根编制极其精致的皮鞭,皮鞭的握柄把手还有一颗粉色鸽子蛋。
这做工?这手笔?
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除了皮鞭箱子里还有各式各样的环扣、丝巾、锁链、手铐、小雨伞……
“……”姜花衫扶额,挑挑拣拣了一样都没看上,最后被压箱底的一个绑着粉色蕾丝蝴蝶结的棒槌吸引了。
她拿起棒槌,一脸疑惑,“这又是什么情趣?”
“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