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挂满了闪烁的星辰,斑斓壮丽,很多修士对着天空参悟自己的道,见此美景更加似有所悟,而后周身气息涌动,突破后狂喜。
无论修仙界各处在发生什么,此时的云乐宗还是一如既往安静。
身为修仙界当中最为强大的三大宗门之一,占地范围之广难以想象,而其中有一大块地方,就专门用来饲养传说中的药人。
云乐宗丹修最多,除了种满各式各样灵植的灵田以外,药人更是必不可少。
而其中又有不同等级的修士,有些是犯下重罪者、有些则是冒犯了云乐宗弟子被抓来暂时当药人来抵。
凡人虽然因为没有修炼资质而最适合观察药性最原始的作用状态,但极其弱小,几乎能算作一次性消耗品,所以数量极其庞大。
弱者如蝼蚁,在此刻淋漓尽致体现。
谢无枢此刻莫名只能以魂体状态行动,而且只能跟在固定的人身边。
即使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他也能一眼认出那是谁。
南浔。
她在狭小而简陋的床铺上睡着了,发髻睡得乱乱的,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很是不安的睡觉姿势,小小的一团看着就可怜。
这个房间里足足有几十人。
而这样的屋子在这片地界有几千上万个。
周围的环境一点也不安静,所以南浔睡得也不安稳,裹着被子滚到了旁边。
谢无枢下意识伸手,却从她身上穿透。
他摸不到她。
天蒙蒙亮,小姑娘就自发跟着所有人一起起床。
她在孩子里面都算是很娇小的,所以无论是洗漱还是吃饭都总是抢不过别人,力气也没有别人大。
于是她就会在密密麻麻的人当中寻找自己的“猎物”,然后就这样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对方瞧。
这样她总是能获得食物,婴儿肥的小脸会被那些觉得她可爱下手又没轻没重的人捏得红红的,但她只是随便揉揉,就狼吞虎咽开始吃起自己得到的食物。
谢无枢微微抿唇。
洗漱好吃完饭,所有的药人都不能休息,要么就是被抓走,要么就是侍弄灵植等等。
凡人最弱小卑微,除了等死,似乎什么用都没有,为了不让他们没事做疯掉,修士还是会安排一些体力活给他们干。
谢无枢看见南浔蹲在地上用小小的、藕节一般的手拔草,总有人找她搭话,她只是低头,把脸埋起来,忽视那些人的肮脏意图。
“有仙人在,不准靠近我。”
她应付得熟练,足以证明这经常发生。
即使如此,她的声音还是在发抖,深深低着头。
而谢无枢只能看着。
日子逐渐流逝,他还是这种状态。
他经常都看到南浔被欺负,每一次却只能徒劳穿透她和欺负她的人。
但是小姑娘自己很努力,即使一开始没有能力反击,她后来还是会抓住机会报复别人。
南浔从没有和他说过她从前过得怎样,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知道她过得不是很好,如今他自己看到了。
周围的人总是经常轮换,每一次有药人要被抓走,她就会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有些药人正常回来,但是会在半夜突然暴毙。
尸体就在她脚边,迅速吸引虫子。
那些虫子沿着她的脚踝爬,她不敢尖叫,抱着膝盖呜咽把它们拍走。
总是这样。
这样的事总是发生。
谢无枢却只能看着。
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从小小的一团长成青葱少女。
南浔变得更会利用自己的美貌,但她很弱小,只能越发小心翼翼。
觊觎她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她那张脸即使是在修仙者当中都是罕见的美丽。
为此她甚至不惜耍手段被调去宗门里的药人们最惧怕的天级丹师那里,但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差点被欺负。
盯着她许久的好几个炼气期药人找上了她,戏弄她,看她逃跑到精疲力尽,这才慢悠悠要追上她,试图撕碎她的衣物。
南浔没有哭。
谢无枢陪了她这么久,已经知道哭泣其实是她的武器,在这种时候,她更会做的不是用哭泣博取恶人的怜悯,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想要杀掉对方。
他也是在此时发现,他终于有了实体。
南浔被扯住的衣角正好被她自己割开,谢无枢也已经出现,一拂袖,就让那群人立刻暴毙横死。
倒下的声音沉闷,逃跑的少女转头,看见那些坏人全部死掉之后,这才愣愣停下来,和他远远对视。
谢无枢的实力被压制,因为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谁的心魔还是什么,为了避免麻烦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脸。
“你是谁?”
“我是承禧。”
南浔对这个名字没有特殊反应,意料之中,他看着她长大,知道她没有那些和他、和“承禧”相处的记忆。
他又补充一句:“我是负责保护这批药人的修士,筑基期。”
其实他的实力被压制到了元婴,但也够用了。
谢无枢走过去,自然地就把她鲜血淋漓的手放在手心,撒上伤药以后,那可怕的伤口瞬间愈合。
如今,他终于可以触碰她,也终于可以为她疗伤。
眉眼低垂,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却没有任何冰冷的感觉,而是让人想哭。
“是不是很害怕?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你都可以向我求助。”
少女投入他怀抱,从一开始压抑的低泣,到嚎啕大哭。
“你、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
南浔边哭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无枢还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但似乎只是她对他有莫名的熟悉感。
是灵魂里还记得“承禧”,还是也隐隐感知到他无声无息陪在她身边长大呢?
谢无枢拍拍少女哭得颤抖的肩膀,眼神投向某处,莫名皱眉。
他也总是觉得谁在看着他们,绝对不是错觉。
但目前他的修为,暂时还无法把对方揪出来。
【当然看不见了。】
宣玺低头看自己的手,眼中满是无力感。
为什么到现在也只能看着?
难以言喻的醋意和酸涩一直往上冒,他嫉妒,这明明是他的机缘,是他的执念之处。
他的执念是南浔,所以他回到了属于南浔的过去,但是为什么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叫做承禧的人,他凭什么?!
宣玺的杀心越发重,但却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