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研发的药令当地的病疫止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白月按照此药方继续扩大性救治，凡间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这一位银发仙人。
皇帝、富商给他立庙，百姓日日香火叩拜，凡间如今对他也是家喻户晓。
香火旺，信仰高，白月的能量自然也在慢慢恢复。
青山因为自己管辖内的任务，得提前回苍荒，走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遇事不可自扛。
他这段时间倒是看明白了白月这滥好人的特性，就他这心肠，被那些人捅了都会怪自己身上，还会关心对方的存在。
戾气鬼的气息奄奄一息，在这个世间已经薄弱的聚不齐实态了。
当她最后一次出现在白月面前的时候，还是一个夜晚。
她扎着斜斜的麻花辫，一身白衣出现在白月的药屋内，低着头，在研磨着墨条。
“你的形态要崩了。”
女人抬起头，依旧是一张模糊的脸，她盯着他的脸好一会。
“因为我要死了。”好像本来就死了，于是又改口成，“你害的。”
“抱歉。”
他敛下眼，眼里的那几分薄情被遮掩，让人看着也徒然多了几分情绪。
她放下墨条，走到门外，撇头看到窗栏外的月亮，低声说了句。
“你要怪我，就要生生世世记着我。”
她扭过头，嘴角忽然扯开一个弧度。
白月见她忽然笑得明朗，像是整个人都变得开怀了一样。
“放过自己吧。”
那一摆白裙立于月色，那一抹虚影曳舞，是光斑下的蝶，也是水池中的莲，白月抬起眼，只见那白影又消散了。
“晚了。”
这一次，她真的要消失了。
忽地下起雨丝，转瞬雷霆，血雨落花到青石板间，像是血流成河。
天都被那黑云阴霾笼罩了个干净。
血月与黑日同升
是大凶
白月心中一紧，响铃大作。
不好！那是怨戾血魂献祭，她食过他的血。
这样……那些人……都会被反噬。
脚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他低下头，那张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红丝，就连眼皮上都肿起了葡萄般紫色的瘤。他抓过来的手臂上，青紫的血管处密密麻麻涌动着蠕动的东西。
“救我……救……”
白月蹲下，握住他的手一边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法力一边温语着，“别怕。”可那身躯内像是有啃食他法力的东西一样，那人的脸色越变越白。
白月看他快支撑不住，立马从怀里拿出装血的白瓷，刚喂下的一刻，他脖颈的血管开始变得粗大无比，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爬出来了一样。
瘫在地上的人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十分痛苦地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白月的瞳孔一震，用刀划开他的手臂，那涌动的东西从往脖颈处的方向改变成了被划破的皮肉处，一条条全爬了出来，薄薄的一层皮下滴不出一分血。
白月还想为那人继续喂血时，发现那具人形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干尸。
是尸虫。
为什么尸虫能寄生在活人身上。
那人身上的虫几乎爬了一地，那躯皮骨已经成为油尽灯枯的模样。
白月站起身，那双无形的手似乎在他的脖颈后边环游着，一直在被触碰。
空中还弥漫着戾气。
那股无形的气缠着他，那耳边的嘶吼，轻喃和痛哭将他立处于一个炼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横尸遍野，当面前跑过一群抓脸狂跑的人时。
那群人里有一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是认识白月的，他那双眼紧盯着他，忽然一只乳白的长虫从他那抓烂的一只眼中钻了出来。
那人眼里地疯狂仿佛要将白月吞噬，他跑上去立马跪在白月的脚边，将人一把的抱住，白月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背后那双手却是将他往前一推。
“你不是要救他们吗。”
那股气似乎趴在他的肩上，呼了声气。
那双眼眶充斥着越来越多的蠕虫，一只两只三只……几乎它们全都挤到了那双眼眶处。
“救我！救我！白仙长，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帮你管辖灾难区的侍卫长啊！”
“砰”地一声。
所有的尸虫从眼眶处爆裂了。
白月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但白衣还是沾上了那人的血，那人不甘心，倒瘫在地上，爆裂双亡的那双眼睛还在随着他头旋转的动作，看向白月的方向。
那双没有眼珠的血窟窿直盯盯地扫着四周。
又有跑来经过的人认出了白月，那一群血斑人群就像丧尸一样，大面积地全往白月的方向冲来。
白月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迅地被从空中飞下的一人压倒在地上，喉间被抵上尖牙时，白月欲要抬手，比獠牙穿刺喉咙更痛的是滑落到他衣襟温热的血泪。
肿成猪肝色的面庞不停流着泪，他那双恳求的目光闪烁着泪，嘴边死死地咬着嘴角，也流出紫色的鲜血。
“仙长，对不起，我夫人还怀着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白月眼里的光一瞬黯了，“其实没用的。”他的手慢慢从身侧落了下来，但他看着当前哭着的所有人，他撇开头，放下了防御。
身上被越来越多的人覆压，他的耳边听着自己的血肉撕扯，红色的血液喷射到白皙的脸，形成了反差色。
衣物的撕扯声不停地持续，直到吸吮最多的那个人站起了身，他摸着手臂上逐渐消失的红斑，喜悦的笑脸还没露出来，整个人忽如开始像气球充满了气一般。
砰！
血和尸块迸射的哪里都是，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血红的世界，瞳孔里都带着什么。
痛哭，绝望，嘶吼，无力。
有人开始向地上躺着的白月唾了声，那种鄙夷的像是要看垃圾的眼神，“妖怪。”
接着其它人也像是泄气般把最后的戾气用在躺在地上的那个血人。
血将人浸了个遍，衣物扯地七零八碎，可以说是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一双银灰的瞳间冰冷地看着将被阴霾遮蔽住的天，无力地闭上眼。
突然间，空中的黑日像是被一道金色的闪电劈中一般，瞬间炸裂开来。那道金光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刃，直直地劈向黑日的中心，将其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随着黑日的分裂，整个天空也像是被这道强大的力量所震撼，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平静的天际，此刻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撕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巨大的裂缝从中间蔓延开来。
这道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将整个天空都吞噬了进去。而那被劈开的黑日，则像是被这道裂缝吸进去一样，迅速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整个天际就像是一个血口大盆地，从中间开裂，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天空。那暗红色的天空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黑色的烟雾在翻滚，仿佛是黑日被劈开后留下的残骸。
一双巨大的翅膀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前，每根羽尖像是灼烧的焰火，它逐渐靠近的同时，所有人也看清了它真正的模样。
白角，狐脸，颊旁的白色灵纹像是古老的符文，金蓝异瞳中的横条像是将整个世界装了进去。
它像是从异世界踏入这片土地，每靠近一步，天地都为之颤抖几分。
那群尸人开始逃跑，“妖怪！妖怪！”
“不要吃我！”
想要逃脱那炙热的气息，狰狞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嘶吼的话语只是留下一缕被灼烧完后的灰烬。
“真是恶心。”
天际重新被金耀的光照明，整个世界看起来又干净又明亮，好似这里所有的污秽全被清理干净了。
从那“妖怪”的背后又迸发出一抹金光，那人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仿佛与这地方自然隔绝成两道分明的界线。
踏入的世界不应该是血雨腥风的模样，理应是一场盛宴才对。
只见他一身碧翠为底，鎏金绣纹勾勒万千气象，前襟繁花竞放，蕊叶缠绕尽展生机。后背双鸟对立，顾盼间辅以花影窗棂，层次精巧。袖口鎏金相接，似裁霞光入衣。
着之而立，仿若踏入古典画境，衣间金纹流转华光，每一步移，皆释东方雅致风情，满身尽藏诗意贵气。
天上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具还没有灼烧完的一滩血尸上。
“怎么还剩一个。”
“白月？”
“陆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