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坐落在山谷最深处,殿顶飞檐高挑锐利,檐角蹲着凶恶异常的镇兽,琉璃色的瓦顶在残留雾气之中显得格外神秘。
看这风格,这座神殿并不是如今盛行的任何一种,古籍上也未曾有过记载,恐怕来自一个纪录遗失的时代,但它没有丝毫经过岁月打磨的痕迹,所以李南星见到它的第一印象便是华美。
古铜色的殿门半开,其中是一片耀眼的华光,一眼望不到其中供奉着什么。
门楣之上高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几个墨色大字,但被某种力量刻意模糊过去看不真切。
这里是仙洞之中,一切造物恐怕都会按照宇文黎的构造来演化,那么这座神殿中供奉着的是谁啊,已经不言而喻了。
原来的宇文黎肯定不会供奉一个异族之仙,这肯定是冒牌货精心打造的,说不定直接将无恨宫中供奉的神殿照抄了过来。
李南星小声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这其中要是供奉着六臂女神,那么这个神殿绝对不可接近。
对方可是在他人回忆的幻境中都能敏锐察觉到他的恐怖存在,那种撕裂神魂的痛楚,李南星前后经历了三次,对这女神实在是阴影不小。
而且这仙洞中的一切都受宇文黎的控制,按照他的狂热程度,这神殿中供奉的神像,搞不好真的能连接到女神本尊,一个念头就能把他彻底按死。
“此路不通,只能另寻出路。”李南星不敢前行,飞身向后退去,身后的缝隙虽然已经完全合拢,但他也能将其再次轰开。
还未退出十米,就见那殿门之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虚虚按在门上。
只见手,不见人,对方隐藏在华光之中。
李南星脚步一顿,心说难道弄错了,这神殿不是供奉六臂女神的神殿,而是宇文黎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
在他惊讶的时候,这只手的主人正缓步从华光中出现,小世界的一切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窈窕倩影,盈盈而立,华光万千。
这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女子。
李南星之前斩杀的那些不应该被称作这个小世界的真仙,他们应当只是这个女子的仙侍。
李南星看痴了一瞬,但很快清醒过来,惊愕地想道:这个女子是谁?难道是真的六臂女神吗?
这里面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真正的六臂女神,世间唯一真仙?
李南星又去看对方的脸,这个女子拥有世间最完美的面容,一切词藻都无法形容她得贴切。
他曾经所见过的神像的所有神像都没有雕刻五官,原来这才是六臂女神的真容吗?
只有完美二字才能形容,所有神像石刻都无法将这种容貌还原,无恨宫的人或许是这么想着:不能还原,不如留下一片空白。
李南星被自己的想法猜测镇住了,见那白裙女子脚步轻移,踏上柔软的草地,极致的纯白和深碧色相应,一切都清透出尘,一种奇异的感觉弥散开来,神魂都想要脱离肉身躯壳,乘一缕风来到这女子面前,跪伏在她脚下。
这是真仙的呼唤,如水一般轻柔地渗透,刹那间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让人毫无芥蒂地、心甘情愿地臣服。
李南星忽然感觉封锁在识海山丘的印记轻轻震动了一下,让他有一种刺痛的感觉,而这种刺痛让他从那种如同做梦一般的恍惚感中清醒过来,他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只能悬浮在半空,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仅仅一个照面,就乱人心智。”李南星苦笑道,这种事情他在云雨楼莫觉面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可与这疑似六臂女神的女子相比,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云雨楼主让他还能警觉抵抗,在这女子面前,任何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到底什么存在?李南星回过神来,差点就被这女子震慑住了,她虽然与六臂女神有些联系,但绝对不是六臂女神的真身。
他从那印记上感觉到了一丝端倪。
印记似乎在不满、排斥。
这很不合理,因为这印记的确是六臂女神留下的,亲身经历,不可能出错,但两者为何是排斥状态?
慌乱的思绪镇定下来之后,其中更多的古怪也浮出水面。
那样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屈居于一个信徒用秘法演化出来的小天地中,祂要是想,也只会以神像的形式存在。
李南星回忆起那一尊矗立在天地间的巨大神像,真容隐藏在云雾之后,那应当是一座唯一有脸的神像,即便隐藏在云雾之后也无法直视,一旦起了窥探之心,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是神像都如此,那他刚才直视过对方的“真容”,恐怕早该死得连灰都没有了。
尽管不是六臂女神的真身,但女子给人的感觉仍然很可怕,她完美无瑕的面容在不断靠近中变得更加有魔性,时时刻刻蛊惑着人心,尽管她脸上没有表情,带着如同天神的冷漠。
李南星被定在半空中不能动,只能看着她越来越近,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等那女子到了近前,他浑身的骨骼都在嘎吱作响,发出不屈的鸣叫。
“向我臣服。”女子嘴唇开合,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意思却清晰地传到了李南星脑海中。
那一瞬间,心脏狂跳,速度快到了一个令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的程度,如果不应下,会直接被杀死吧?
李南星挣脱不了禁锢,意识便直接沉入归海之中,仰望那悬挂在归海上方的星图,心道此时已经陷入了绝境,这星图便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动用的手段,只好竭尽全力一试了!
思考间,归海沸腾,灵力已经向那星图之中汇去,一颗、两颗、三颗……以他现在的力量,这已经是极限……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喝突然破空而来,宇文黎从裂隙中出来,对李南星怒目而视。
扫一眼看见了白裙女子,他的怒容就完全消失,如同变脸一样瞬间苍白如纸,跪得也非常干脆,“女神在上,恕我不敬。”
白裙女子扫了他一眼,她的目光没有温度,看什么都如同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