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明!”
星明仰躺在地,看着沙漠鲜红的夕阳。
拉斐蕾尔的尖叫环绕在周围。
按理来说,声音应该来自一个方向。
但他刚在那重重一摔里摔得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也听不清楚队长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过很快,他感觉后脑被托起,紧接着他的眼前便出现拉斐蕾尔的脸,琥珀色的眼睛。
她许久未修理的银发从耳旁,垂落到他的脸颊。
星明的喉咙滚了滚,左右环顾。
此刻他有些茫然。
奇怪的梦里没有拉斐蕾尔,因此他确定自己醒了。
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还有,他能嗅到拉斐蕾尔头发上混合着沙土的淡香。
还记得梦里的自己,正在跟国王的黑影斗智斗勇。
物理超度不了那鬼东西,他便准备用魔法。
搓出了大火球,扔过去,结果被挡住。
再然后,被自己弄急忽然变强的黑影扼住了他的喉咙。
再然后就被甩对方甩到地上。
他的记忆很完整,以前做梦时,梦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
现在的他甚至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刻。
那时他想,反正昏迷还是会回到梦里。
下次再回去一定要用法术给国王的黑影炸死。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回到梦里,而是来到现实。
无缝衔接了现实世界的夕阳,芬里斯无奈的脸,还有他的那句话。
他没救了?
什么意思。
星明很疑惑,在拉斐蕾尔的帮助下,撑着沙子坐了起来,先说了句“我没事。”
随后又问:
“什么叫我没救了?”
他发出的声音很沙哑,有一些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声音。
站在夕阳下的芬里斯闻言,在怀里叠起胳膊:
“醒了?我就说适当的刺激有助于他恢复清醒。”
看来他现实里被摔的七荤八素,跟芬里斯脱不了干系。
但芬里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星明又问了一遍:
“什么叫,我没救了?”
大步流星的芬里斯走过来,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又问:
“你还记得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吗?”
星明不知,摇头道:“我刚在做梦。”
芬里斯在自己的刘海上,用手指捻了一下,同时蹲下来,将捻下来的东西放在手心,给星明展示。
那是一点黑灰和一点烧卷的头发。
芬里斯解答:“在我打盹的时候,你弄出了三个大火球,差点把我的头发烧光。”
星明听后吓的不轻:“啊?”
我刚不是在睡觉吗?
芬里斯吹掉手心的头发和黑灰,随后又一手抓向他的身侧。
星明随他的手看去。
发现芬里斯从他身旁的沙漠里抓起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星明认得这东西,那像是向日葵的花瓣一样绕在红宝石周围的黄金项链,他梦里也见过。
他最后就是用这东西尝试将国王的黑影轰死。
芬里斯撅着这条项链,像是在做催眠术一样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还记得这条项链吗?记得你曾催动过它吗?”
梦里的东西出现在现实。
他甚至在现实里也用过这条项链。
这样的状况让星明惊愕,不禁咽了口唾沫:
“我当然记得,我在梦里见过这条项链,并且还使用了它,对付了一个怪物。”
“你的意思是说。”
“我刚在现实里,用这条项链轰了你?”
芬里斯见他口齿清晰,说起话也很有条理,便又叹气,在他的面前盘坐下来,撑着膝盖,自我怀疑似得说道:
“我在你的梦里是什么样子呢?一头要掏你的心肝做下酒菜的黑狼?吓得你要用法术来对付我。”
星明摇头,接着娓娓道来起自己在梦里所经历的事:
“不,我没有梦见你。”
“我梦见了我们一起战胜的那位国王。”
“他在梦里要求我替他给这黄金乡看大门。”
“相信没人愿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一辈子。”
“我当然不同意。”
“但他不放我走,并且还一直在我的耳边叨叨不停,一直说让我替代他,替代他。”
“我这么说你可能无法体会到那种痛苦,总之当时的我被他烦到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出了问题。”
“急于破局,我想了一个法子,就是用法术把梦里的国王轰死。”
“然后.......”
芬里斯又摇晃起那条项链,接道:“然后你在梦里拿起了这条项链,轰了现实里的我。”
星明有些愧疚,同时也有些庆幸,幸亏轰的是芬里斯,如果轰的是小约翰,那怕是要出人命了:
“我很抱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梦里的所作所为会照进现实,我从未得过梦游症。”
“相信我,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暗算芬里斯大哥你。”
芬里斯随意地点头:“我明白,我自认为我待你和拉斐蕾尔不薄。”
星明扶额又叹气。
“唉。”
梦里的情景依然很清晰。
但在梦里所体会到的恐惧倒是因回到现实而消退不少。
让他重新诞生出,自己就是在做一场大梦的念头。
芬里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现在你需要接受一个事实,你所做的梦可能是一种病。”
星明则也突然回忆起谈话的起始,那一句他没救了。
芬里斯伸出手臂,指尖在他的脸侧。
星明随即扭头,看向芬里斯所指着的方向看去。
绿洲,一棵棕榈树上,正绑着一个人。
从肩膀开始,麻绳一圈一圈,将它绑的跟毛虫一样。
露出的脸像是黄昏的沙漠,黄中透露着一些金属的红。
被绑的人是格雷森。
星明可不记得格雷森在冒险途中犯过什么能让他遭此待遇的错误。
于是问:“格雷森他怎么了?”
芬里斯简短地回答道:“他得了一种病,你应该和他一样。”
说完,芬里斯从腰间摸出一枚硬币,用拇指一弹。
硬币在夕阳的鲜红光线里划过一道闪着细碎光辉的弧线,精准地敲打在格雷森的头顶。
隔着一个梦,之前还没什么问题的格雷森,忽然抽搐起来。
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随着脖子,怪异地扭动,喉咙里跟着发出无意义的低吼。
像是喉咙里有一口水未能咽下一样,带着滚动的声音。
那模样让星明想到脑袋被切下来的徘徊者。
简直一模一样。
星明在梦里的猜测,好像也和红宝石项链一样照进现实。
他有些不想接受。
然而他起身站到绿洲的池水边,看向水面里的自己,又撸开袖口看起自己的手腕。
虽然不想接受,但事实就是一个梦过去,他的皮肤也像格雷森那样蜡黄。
所谓的病,星明早就在梦里做了判断。
自己真的受到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