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楼的议事厅内,那枚刻着“幽”字的黑令牌静静躺在案上,边缘泛着冷光。牡丹夫人指尖拂过令牌表面的纹路,触感粗糙如砂纸,倒不似富贵人家常用的精致物件。
“这沈玉楼倒是直接,上来就提交易。”萧烈按在腰间弯刀上,语气带着几分警惕,“他明知道幽冥教法器分布图对我们至关重要,却偏要拿鬼夜游神的下落来换,分明是拿捏住我们想查到底的心思。”
温柔乡将刚送来的密信展开,纸上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江南那边传来消息,玉楼钱庄近日常有黑石部旧部出入,可每次都走后门,行事极为隐秘。看来沈玉楼不仅藏了鬼夜游神,还在暗中收拢黑石残兵。”
牡丹夫人抬眼,目光扫过厅内众人:“他想要法器分布图,无非是想顺着法器找到更多幽冥教的秘密。可我们若不答应,便查不到鬼夜游神的踪迹,更摸不清他的真实目的。”她顿了顿,拿起令牌在手中掂了掂,“备好车马,我亲自去江南见他。”
“夫人不可!”萧烈立刻上前一步,“沈玉楼心思难测,江南又是他的地盘,你孤身前往太危险了!”
“正因为是他的地盘,我才要去。”牡丹夫人将令牌收入袖中,语气坚定,“十八楼不能一直被动等待,与其猜他的心思,不如当面探探他的底。你们留在总楼,密切关注黑石残兵的动向,若我十日未归,便按计划行事。”
三日后,一艘乌篷船泊在苏州城外的运河边。牡丹夫人换了一身素色布裙,长发简单挽起,倒少了几分战场的凌厉,多了些江南女子的温婉。岸边早有侍者等候,见她下船,躬身引向一辆青布马车,与沈玉楼先前那辆乌木马车相比,低调得近乎刻意。
马车行至一处临水别院停下,院内遍植垂柳,清风拂过,柳条轻晃如绿帘。沈玉楼已在院中的水榭里等候,桌上摆着一壶碧螺春,水汽袅袅。
“牡丹夫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沈玉楼起身相迎,桃花眼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尝尝这明前的碧螺春,是我让人在东山茶园现采的。”
牡丹夫人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水榭四周,隐约瞥见垂柳后藏着人影,显然是暗卫。她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香清冽:“沈楼主不必客气,我今日来,是为令牌上的交易。”
沈玉楼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沿轻轻敲击:“夫人果然爽快。法器分布图呢?”
“我要先见鬼夜游神。”牡丹夫人放下茶杯,语气不容置喙,“见不到人,交易便无从谈起。”
沈玉楼笑了笑,拍手示意。片刻后,两名侍者架着一个人从回廊走来——正是鬼夜游神。他脸色苍白,肩胛的伤口虽已包扎,却仍能看出行动不便,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戾气,多了几分颓然。
“牡丹夫人。”鬼夜游神声音沙哑,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复杂,“是我糊涂,被幽冥教教主利用,害了不少十八楼的弟子。”
牡丹夫人看着他,想起城楼上那场厮杀,又想起密林里那道玄色身影:“你既知错,便该跟我回十八楼,为你犯下的错赎罪。”
“他现在还不能跟你走。”沈玉楼突然开口,手中多了一把折扇,缓缓展开,扇面上画着水墨山水,“我救他,是因为他知道‘归墟窟’的入口。夫人若想知道归墟窟的秘密,光有法器分布图可不够。”
“归墟窟?”牡丹夫人心中一震,她曾在十八楼的古籍中见过记载,那是幽冥教守护的禁地,传说藏着上古秘宝,却从未有人找到过入口。
沈玉楼折扇轻摇,目光变得深邃:“幽冥教教主毕生所求,便是打开归墟窟。鬼夜游神当年跟着教主去过一次外围,虽没进核心,却记得引路的暗号。夫人若肯将法器分布图给我,我便告诉你归墟窟的大致方位,再让你与鬼夜游神单独谈话——你想知道的,他或许都会说。”
牡丹夫人沉默片刻,她知道沈玉楼不会做亏本买卖,可归墟窟的秘密关乎江湖安危,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她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放在桌上:“这是法器分布图的副本,原件我留在了十八楼。若你所言属实,我便将原件给你。”
沈玉楼拿起羊皮纸,仔细翻看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夫人果然守信。”他抬手示意侍者带鬼夜游神下去,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铺在桌上,“归墟窟在太湖深处的一座孤岛,寻常船只根本靠近不了,需用幽冥教的‘引航铃’才能找到准确位置。”
牡丹夫人看着舆图上标注的孤岛,指尖点在岛屿中心:“你想要归墟窟里的什么?”
“不过是些上古流传的古籍罢了。”沈玉楼收起舆图,语气轻描淡写,可眼神里的狂热却没藏住,“夫人若感兴趣,日后我们或许还能合作。”
当晚,牡丹夫人在别院的客房内见到了鬼夜游神。没有沈玉楼的人在侧,鬼夜游神终于松了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木牌,递给牡丹夫人:“这是我从教主书房偷来的,上面刻着归墟窟的部分暗号。沈玉楼救我,根本不是为了黑石残兵,他是想让我带他进归墟窟,找‘归墟秘钥’。”
“归墟秘钥?”
“那是打开上古宝库的钥匙,据说里面藏着能操控人心的秘术。”鬼夜游神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恐惧,“我也是偶然听到教主与沈玉楼的密谈才知道,他们早有勾结,只是后来沈玉楼见教主想独占秘钥,才转而救了我。”
牡丹夫人攥紧木牌,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沈玉楼从一开始就布局,黑石部与幽冥教的纷争,不过是他用来搅乱江湖、趁机夺取秘钥的棋子。
第二日清晨,牡丹夫人便向沈玉楼辞行。沈玉楼倒未挽留,只派人送她到运河边,临别时递来一个锦盒:“夫人若改变主意,随时可凭此盒来见我。”
牡丹夫人接过锦盒,却未打开,转身登上乌篷船。船行渐远,她回头望去,苏州城的轮廓渐渐模糊,可沈玉楼那带着笑意的眼神,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回到十八楼后,牡丹夫人立刻召集众人,将江南之行的经过一一告知。萧烈看着那块残破木牌,眉头紧锁:“如此看来,沈玉楼很快就会动手去归墟窟。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秘钥,绝不能让他掌控那邪术。”
温柔乡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新的舆图:“我已让人根据鬼夜游神提供的线索,标注出归墟窟附近的暗礁与水道。只是太湖水域辽阔,我们需要更多人手。”
“通知各分楼,抽调精锐弟子,三日后在太湖畔集合。”牡丹夫人目光坚定,“沈玉楼想夺秘钥掌控江湖,我们便要守住归墟窟,护天下安宁。这一战,我们不能输。”
三日后,太湖畔的码头停满了十八楼的船只。牡丹夫人站在旗舰的船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中紧握着那枚“幽”字令牌。她知道,这一次面对的,不仅是沈玉楼的财富与势力,更是藏在归墟窟深处的巨大危机。
而此时的苏州别院,沈玉楼正站在密室里,看着舆图上归墟窟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将法器分布图与残破木牌放在一起,身后的暗卫躬身禀报:“楼主,黑石残兵已集结完毕,随时可出发前往太湖。”
“很好。”沈玉楼拿起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刀光映在他眼中,“让牡丹夫人先去探探路,我们随后就到。归墟秘钥,终究是我的囊中之物。”
太湖的风渐渐起了,吹得湖面泛起涟漪。一场围绕归墟秘钥的较量,即将在这片辽阔的水域上,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