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凡是看向天枢的修士们都不由地愣了一下，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们的脑子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好像没有。
兰漾舟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是规则之力。
天枢后面仍在喃喃着什么，但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枯如枝木的手上逐渐浮现出点点金光，传叶外的修士虽然不懂，但隔着千里也能看出金光的不凡。
天枢猛然抬头望向某处，嘴唇突然咧开一抹笑容，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
在千万人面前，他的身体如破碎瓷器，在即将落地之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
至此，灰飞烟灭。
灵毓捂着自己的嘴巴，早已泪流满面。
…
九天神宗附近
闻桉被喂了几颗丹药后醒来，如今正虚弱地半躺在榻上。
在天枢说到引天轨逆演的时候，他就猜到神机谷做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即便是术士，逆天改命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一定成功。
神机谷无法参透先破后立的天谶（chèn），便以命祭天，生生踏出另一线生机，此情不可谓不重。
天璇……
闻桉脸色一暗，他现在怀疑很久之前他在灵溪得到的机缘，就跟神机谷的术士有关。
修士们颇受触动，但生死存亡之际，又不免彷徨失措。
“这……神机谷的修士怎么……这样。”
“六个时辰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他还没说呢。”
“所以一线生机已经出现了吗？我们能活了？”
“方才我总觉得天枢阁下那一眼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我的头没那么痛了。”
“我怎么觉得稀里糊涂的。”
“不不不，天枢阁下不是说了吗？一线生机是先破后立，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
“引领者呢？云倚风、兰漾舟他们呢？不是天命之人吗？他们应该能找到啊！”
“什么神机谷！我看他们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还非得在众修士面前噼里啪啦说这一番话，根本没用！”
“胡说什么呢！天枢阁下都被…都被天雷收走了，亏你还是个金丹后期，你不会不知道天雷收人，要么是天谴，要么是渡劫失败吧？天枢阁下泄露天机，定然是遭了天谴，你们怎么这样？”
“可他什么都没说啊？”
“术数向来不可直言，推演的结果是象征大于实际，哪有那么直白？我看咱们还是努力悟一悟吧。”
“咦，快看，传叶里又出现人了。”
“这是谁？”
灵毓整理好心情，踏步上前。
她要完成师尊交代她的最后一件事。
“吾名灵毓，乃天枢尊者座下亲传。”
灵毓一句废话也不想讲。
“六个时辰后，深崖裂谷侵入大陆的力量将会发起新一轮攻势，具体如何，无法预知，以卦象来看，大凶。”
她十分冷静：“先破后立，贯穿于吾师多年来推演天命的结果，望诸位莫要轻敌或放弃，一线生机，只有一线，无法具体推演其究竟指向何物，错过，大陆将会完全覆灭在深崖裂谷力量之下。”
修士们在她开口的时候颇有微词，随着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越来越惊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灵毓未作停留，她手上迅速掐诀，与天枢同出一辙的力量在修士们的双眼中显现，他们本能地盯着那束金光。
轰——
天雷又开始凝聚，传叶前的修士们看得一清二楚。
“不会吧……这…神机谷独苗苗也要为我们卜卦吗？”
“不说别的，就冲这架势，我绝对不会向深崖裂谷投降。”
“我从未听闻过灵毓的名头，天枢阁下是没放弟子出过山吗？”
“我谢谢她，求她了，再卜出点线索吧。”
“没听到吗？大凶！大凶啊！”
“能不能给我个痛快，前有天枢模棱两可，后有这灵毓又说大凶，到底能不能活？！”
“人都说了，一线生机真的只有一线，而且听她的说法，还得我们继续跟深崖裂谷对抗。”
“我只想活着，好好修炼，怎么这么难。”
“真让你回到以前你又不乐意。”
“别吵了，看。”
莫问缩在一旁，看着灵毓身上流淌的气息，眼中惊诧不定。
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哥卜卦的时候也会泄露出来。
他还真没想到，这女修不声不响，身上的气势居然比他哥那个老神棍还要让人心悸。
而且好像，集中在嘴巴？
远在登天楼的莫听眼神一凝。
他的眼睛与常人不同，在灵毓动用力量之时，轻而易举地发现她的特殊之处。
“谶语者？”
嘶，他还以为这种能力大陆上没人拥有呢，原来藏在神机谷。
莫听大概猜到灵毓的打算，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响指，黑衣侍者得令，闪身消失。
“哎……”他没忍住叹息一声，最难影响的便是人心，偏偏这场劫难又跟人心脱不了关系。
…
楚莱和江晚盯着灵毓，她们也不知道这小孩想做什么。
灵毓嘴唇颤抖，额间不过几息便出现了豆大的汗珠，手中的金光也有些不稳。
她微微启唇，缓缓开口。
“置之……死……”
鲜血自唇缝中流出，灵毓两排牙齿上下颤抖，看着张嘴都有些困难，似乎有某种力量阻止她开口。
“地……而后……”
噗——
灵毓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大口血，头顶的天雷示威似的，劈向周围。
女修眼神狠狠地看向一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牙关咬紧，几乎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
“生！”
轰——
江晚瞬间出手挡下雷劫，楚莱立刻给灵毓喂下丹药，速度快到莫问一愣一愣的。
不是？雷劫是能挡的吗？
莫问抬头望天，雷云竟然真的散去了。
传叶前的修士们再度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这些术士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等会儿，所以这位灵毓阁下方才又为我们挣到了生机吗？是这个意思吗？”
“她方才怎么说着说着就吐血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吗？这几个字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