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给曹真的回信,就写了两件事,一是批准夏侯晚请辞,二是问他为什么不把派人出使汉中的消息反馈回京师。
曹真心里清楚,这是儿子曹爽背刺了自己。
可夏侯晚会这么心甘情愿的让出这份功劳么?曹真突然想到夏侯清,这个夏侯家莽撞的三儿子也被夏侯晚强行从军营带回家,这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傍晚时分,曹真带着孙礼穿过桂花林,来到曹爽独居的皇帝寝宫。已经是数九寒冬,院子里的竟然还开着几树妖艳的花儿,也不知道这树是怎么经营的。
两名婀娜的女子从院子中走出来,相互比较着得到的赏赐,满脸的桃红绯绯幸福感十足。
曹真皱了皱眉头,见不得这些放荡子弟的做派。
“大司马和孙参军一起来,还是比较少见的。”曹爽虽然官衔不高,但他仗着有曹叡撑腰,向来说话无所顾忌,阴阳怪调。
孙礼从亭子下搬过来一只凳子,曹真就坐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前边的木榻上。
“你给京师写了信,有些事情不能同我们商量一下吗?”曹真尽量让自己的语态平和。
“粮草调度的事情,都听你的,我是来配合你的;除此以外的事情是圣上亲口吩咐我的,不用跟大司马和孙参军汇报吧。”曹爽心情不错,因为刚刚出去的两个姑娘,是长安陈家送过来的双胞胎姐妹,这让曹爽无比受用。
“你是有圣上皇命在身,但是在长安,所有的情况由我统一向京师汇报,就是你的信件我也有拦下来的权利,其次,我是你父亲,那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自己没点分寸吗?”曹真上来就是一串质问。
“大司马要拦,便是到了京师也能拦住,但是大司马不拦,反过来问我又是什么意思?”曹爽不屑一顾。
“曹爽,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是可以凭借这些赢得圣上的喜欢,但你别忘了你还是曹家的子孙,不管你到了什么职位,我都可以把你送进宗祠家法处置。”曹真语气认真。
“大司马当然可以,大司马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我也得提醒大司马,这个信我来送总比别人送要好一点吧。”曹爽扭过头,嬉皮笑脸的看着曹真。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已经不是反驳他老子那么简单了,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要不是我有我在朝中罩着,你老爷子早就出事了。
曹真的脸色当场就挂不住了,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知道跟这个逆子生气发火没什么作用,就白了孙礼一眼,让孙礼跟曹爽沟通。
旁边的孙丽丽早就尴尬的脚指头勾地板,他没想到曹爽当着他一个外人也这么肆无忌惮,更是在心中笃定这一门父子不可能挑起曹魏的大旗。
“公子,之所以没给圣上汇报出使汉中的事情,是因为这一切都在大司马的计划之内,只怕节外生枝多变事故,当下我们最重要的还是抵抗诸葛孔明的进攻。”孙礼上前一步,姿态像个老管家,哪还有平日威风凛凛的十五万参军气质。
“嗬~没什么要紧的,说事吧,过去的事老拿出来说有什么意思呢?”曹爽怼了曹真一通,自己心里应该也不畅快,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于是脸上的情绪也有了变化。
孙礼看了一眼曹真,曹真点点头。
“公子,夏侯晚请辞这件事,你怎么看?”孙礼问道。
“怎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你们三番五次的给他机会,那些生意产业我拿回来你们送回去拿回来你们送回去,他一个小小的别驾早就屈服于我们了,现在你问我怎么看,我高高兴兴的看,站在城楼上看,我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招……他来找你请辞,不就是给你上眼药的么,我亲自奏请圣上同意他请辞,看他还有什么招数!”说起夏侯晚,曹爽的情绪进一步被引爆。
“公子,夏侯家在长安盘踞十年,这个夏侯晚又颇多心机行事阴郁,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大司马之所以一次次忍让,让的是曹家对夏侯家的尊重,并非是看重夏侯晚这个人。”孙礼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说上话的,也正是这一点,深受曹真受用。
曹爽听他这么说,收起一部分戾气。“你家大司马在长安只手遮天,我在京师又能说的上话,盘踞十年又怎么样,刘汉在关中还有三百多年呢,不照样被我们……”曹爽点到为止,应该是想起世人那句: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话虽如此,但若真的让夏侯晚丢了这一摊事情,谁还能做得更好呢?我们不如等夏侯晚做好了,再把他拿下。”孙礼开始上计谋。
“要说腹黑,还得是你们这些老臣,可你们有计划,难道夏侯家就没有计划,到时候夏侯晚把西街整顿完了,他那个哥哥再拉着一帮老臣去疏通利益,我们就空口白牙的想把人家拉下马?”曹爽反问。“谁还能做得更好?当然是夏侯家的老对头能做得更好,眼下的郭淮和司马师兄弟俩,哪个不能整顿西街?”
孙礼无话可说,只得瞪着一双眼睛看向曹真。
曹真沉默的坐着,这当前也算是把曹爽的心思听明白了,原来儿子身上的莽撞暴躁都是武装起来的人设,其实心里早有一套对付这帮王公大臣的细腻手段。只是这手段被不计后果的随机施加在其他人身上。就像曹也,那好歹算是宗族近亲,却也被曹爽诱导利用。
不过这次曹爽提出的司马家和郭家,他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自己身上的功劳确实比不过司马懿,郭淮,陈群,甚至是夏侯家的几个公子。他装作无奈的摇摇头,起身离开了这座妖艳的院子,算是默许了曹爽的说法。
这天的傍晚还没有彻底黑下去,一纸御书被送进长安州府,御书上准许夏侯晚退出西街整改,但仍然保留暂代州府的职权。这一夜,长安各方势力都很满意,就在送御书的人返回行宫苑时,司马师也带着邓艾走进了那座妖艳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