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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楚王率大军凯旋。

景文帝亲率百官至京城外迎接,远远便见旌旗蔽日,铁甲映着天光泛出冷芒。

楚王勒住缰绳,在距御驾十步处翻身下马,身后三千将士随之轰然跪地。

他单膝叩首,声如洪钟:“臣见过陛下。”

景文帝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扶起,语气带着难得的热络:“王叔一路辛苦!此番击溃漠北王庭,实乃我朝不世之功。”

他执住楚王的手,指腹触到对方甲胄上未消的征尘,“朕已在宣政殿备下庆功宴,为王叔和诸位将士接风。”

楚王却纹丝不动,仍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卷密信,双手高举过顶:“陛下明鉴!臣在归途中截获此信,方知有人妄图离间宗室、祸乱朝纲。”

他扫过人群中脸色微变的谢左相,“谢丞相勾结朝臣,欲借臣之手‘清君侧’,实则包藏祸心。臣虽粗鄙武夫,却知忠君爱国乃是本分,岂容奸佞利用!”

说罢,将密信重重叩在青砖上,“此信字迹、印鉴俱在,恳请陛下彻查,还臣清白!”

话音落下,原本喧闹声浪如沸汤瞬间浇入寒冰,满场嬉笑庆贺戛然而止。

唯有楚王叩地呈上密信的声响,像重锤砸在死寂的湖面。

众官员:???

他们听到了啥?

谢左相联合联合楚王要造反!滑天下之大稽。

可楚王呈上的信峰上面确确实实有谢左相的印信,确实是抵赖不得。

死寂的空气中,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陛下!谢相执掌中枢数十余年,怎会自毁前程?定是有人伪造印信、栽赃陷害!”

此言一出,户部侍郎也红着脖子跟上:“不错!楚王截获密信的时机蹊跷,难保不是……”

不少人纷纷求情和质疑。

谢左相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他死死盯着楚王手中的密信,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

他想不通,这几个月前还在边关与皇帝隔空角力的楚王,怎会突然呈上自己的密信?

那些关于“清君侧”的暗语、先帝亲赐的调兵印鉴,分明是两人早有默契的证明。

景文帝看着跪地求情的众臣,痛心开口:“朕也不愿相信谢卿竟行此等悖逆之事。”

他扫视着殿内众人,话语字字如重锤落下,“暂且将谢卿押回府中,封府禁足,府中上下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待朕命三司彻查此事,若证据确凿,定严惩不贷,若有冤情,自会还其清白。”

话音落毕,金吾卫即刻上前。

被押解着转身时,谢左相撞进楚王垂眸的视线。

那双曾在军报里写满杀伐的眼,此刻竟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像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

谢左相忽然踉跄半步,后槽牙咬得发酸:原来这对君臣唱的竟是双簧,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那枚引火上身的棋子。

谢左相想通了,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又凄厉,在寂静的郊迎道上回荡。

他笑自己自诩算无遗策,却被帝王心术玩弄于股掌。

而这个帝王,竟然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帝王心术。

他猛地甩开金吾卫的手,指着高台上神色淡然的景文帝和楚王,嘶声道:“好!好一个君臣相和!我谢某一生谋算,今日才知,终究是棋差一着!”

城门口这一小插曲很快便传散开来,但却并未影响景文帝为楚王与众将士摆的庆功宴。

庆功宴上,琉璃灯盏将宣政殿照得亮如白昼,丝竹声中,景文帝与楚王执盏相碰,笑声朗朗。

可阶下众大臣却如坐针毡,其中不少老臣优还记得陛下还是太子时,提剑去楚王府势要杀了楚王。

这两人相争多年,分明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怎会一夜之间亲密得如父如子?

这场庆功宴的热闹,倒衬得满殿人心惶惶。

两日后,楚王在朝堂之上将玄铁兵符置于玉案,甲叶未卸便径直离京。

景文帝摩挲着兵符上斑驳的刻痕,心中怅然,对于楚王能按约定如此干脆的交出兵权,景文帝一时之间也有些诧异,他此次命楚王回京,自然是做了两手打算。

谁知楚王交虎符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就好似这是一个随意的物件,而不是三十万大军。

只换了一个与先帝合葬的念想,值得么!

一夕之间,谢相倒台,党羽被清算,反之,褚党众人水涨船高,张平甚至连跳几级一跃成为户部侍郎。

沈静书看着自家相公升职了并未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终于忍不住问道:“夫君,可是了何事?”

张平正低头批阅公文,闻言动作微顿,抬眼时却见妻子眉宇间满是愁绪。

放下狼毫,伸手将人揽近,指尖蹭过她蹙起的眉心,忽然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傻娘子,想什么呢。”

他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目光落回案头堆积的文牍上,“不过是最近太累了,新署理的盐铁转运事务繁杂,脑子有些昏沉罢了。”

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沈静书望着丈夫刻意避开的眼神,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平望着妻子担忧的眼神,笑道:“娘子,放心,我真的没事。”

别看眼下景文帝很重视褚泽言,如今朝中不少人都觉得褚泽言会接任左相,统领百官。

虽然说两人有自小的情谊在,可以后呢,谁也说不准。

毕竟谢左相的前车之鉴在前,虽说最后景文帝念及谢左相辅佐三朝之功,留其性命,只是将谢左相贬为庶人流放,但是真情还是为自己贤明都未可知。

当时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张平虽然未亲眼所见,也听说一二,在加上自己老师从谢相倒台之后便称病在家,任何人都不得见。

谢家之事并未影响谢皇后,但谢皇后与陛下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再加上谢相一家流放途中遭到山贼劫杀。

张平之前也看过一些宫斗剧,不得不有些阴谋论了,为此更加担忧老师的处境。

当众官员都以为楚泽言会顺理成章坐上左相之位时,他却突然上书请求皇帝废立左右相,改设内阁共议朝政。

奏折呈上不过半日,景文帝竟当场朱批“准奏”,甚至在御书房召见褚泽言时,破天荒地亲手为他斟了茶。

“褚爱卿此议甚合朕意。”帝王指尖叩着紫檀木案,笑意从眼角漫开,

褚泽言垂眸避开那过于温和的目光,袖中攥紧的手却微微发颤。

他记得三日前谢左相被押解时,陛下也是这样笑着说:“先回府歇息”。

如今殿外阳光正好,照得御座上的明黄龙袍愈发耀眼,可那笑容落在眼底,明明暖得灼人,偏让他后颈泛起一层寒意。

如今的陛下,心思却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张平的行事越来越谨慎,唯独在许逸飞升迁时动了心思。

他登门拜访吏部侍郎时,没带金银玉器,只捧出一摞许逸飞的抵御外敌的政绩卷宗。

吏部侍郎翻看着卷宗。这位素以刚正闻名的老臣猛地合上卷宗,指节叩得桌面发响:“岂有此理!抵御外敌的功臣,竟因没路子就困在边地?”

他想起自己早年外放时也曾被同僚排挤,眼中怒意渐盛,“张大人放心,这次考评按新颁的《考成法》来,谁的政绩过硬,谁就能抬头走路!”

几日后,许逸飞凭着军功与治绩,最终只得了个上京詹事府主簿的五品闲职。

虽然是个闲职,但对比在边境过着枕戈待旦、风餐露宿的日子,至少能安稳度日,而他们也可以时常在京城碰面。

此事,是张平唯一一次主动为友人前程奔波。

自此,张平兢兢业业,在职期间从不结党营私。

十年后,张平以而立之年入内阁。成为最年轻的阁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