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天能清晰地感知到。
在和氏璧那混乱狂暴,却又蕴含某种天地至理的异力冲刷下。
三人的根骨、资质,正在发生着剧烈的、深层次的变化。
他们的经脉,被粗暴地拓宽、撕裂,又强行愈合。
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
血肉骨骼被反复淬炼,杂质被排出体外。
散发出淡淡的宝光。
精神意志更是在极致的痛苦中,不断磨砺、凝聚。
甚至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升华!
这过程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但一旦熬过去,便是真正的脱胎换骨,潜力无穷!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客房中那狂暴扭曲的能量光晕,终于开始减弱、平息。
那块温润古朴,却又蕴含着狂暴异力的和氏璧。
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石。
“噗通!”
“噗通!”
“噗通!”
三声闷响,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几乎同时瘫倒在地。
如同三滩烂泥。
他们浑身被汗水、血水和体内排出的黑色污垢浸透。
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息。
每一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们的眼神深处,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玉石般温润又坚韧的光泽。
白夜天凌空一抓,将那块光华尽失的和氏璧拿在了手中。
入手温凉,却再无半分异力波动。
他随手将其收起,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三人。
“小仲,子陵,感觉如何?”
淡淡含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寇仲挣扎着睁开眼。
看到白夜天,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本能的敬畏。
随即涌上满心的狂喜和感激。
“师…师父…我们…”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却浑身剧痛,四肢百骸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
徐子陵也艰难地撑起上半身。
虽然虚弱,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深邃。
他默默运转《长生诀》。
惊喜地发现,真气运行的速度和精纯度提升了何止数倍!
体内一些以前无法打通的细微关隘,此刻竟畅通无阻!
他看向白夜天的眼神。
充满了复杂的敬畏,还有亲切。
跋锋寒最后一个勉强坐起。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浓痰。
眼神锐利如剑,死死盯着白夜天。
充满了警惕、屈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抓来。
如同祭品般,承受了那非人的痛苦。
但他同样感受到,自身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股沉入体内的力量,还在源源不绝地改造、提升着他的根骨、资质。
“此地不宜久留。”
白夜天没有解释,也没有理会跋锋寒的目光。
看向寇仲、徐子陵二人,道:
“走。”
.......................
夜色粘稠如墨。
洛阳城巨大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沉沦。
只余下几点残火,在浓黑的背景上摇曳。
像垂死巨兽不甘合拢的眼。
风从旷野深处卷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冰冷地舔舐过肌肤。
四人如四道离弦的箭矢,在崎岖荒凉的小道上疾掠。
白夜天一袭青衣,步履无声。
仿佛融入了这流动的暗夜本身。
他身后,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脚步虚浮。
每一步踏下,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和一种奇异的轻颤。
撕裂的经脉,在和氏璧异力粗暴的冲刷与滋养下。
如同被反复捶打、淬炼的百炼精钢。
虽残留着剧痛过后的酸胀,与隐隐的灼痛。
却已脱胎换骨,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宽阔。
血肉深处,异力缓缓融入其中。
连呼吸间吞吐的气息,都似乎比往日更加悠长、清冽。
仿佛能滤去天地间的污浊。
然而,在他们体内深处。
和氏璧狂暴异力的余烬,并未彻底熄灭。
如同沉睡的岩浆,在奇经八脉的深处留下顽固的灼痕。
每一次真气的流转,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提醒着他们,不久前那场非人的炼狱。
跋锋寒落在最后,脚步最沉。
他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紧握腰间的斩玄剑。
五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斩玄剑的嗡鸣,似乎也沉寂了。
只余下一种冰冷的沉重。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白夜天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
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颜料罐。
屈辱、惊悸。
还有一丝,被强行赐予“机缘”的茫然。
以及被那绝对的力量,碾碎一切反抗念头的冰冷骇然。
“师父。”
寇仲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带着大病初愈般的沙哑,却又蕴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在夜风中显得有些突兀。
“那鬼玉玺…真他娘的够劲!”
“差点把我的五脏庙都拆了重盖!不过现在……”
他试着催动体内《长生诀》真气。
一股远比以往沛然、凝练的真气,瞬间在丹田涌动。
沿着新拓的经脉奔涌咆哮。
带来撕裂般剧痛的同时,更充斥着一种脱胎换骨的绝强力量。
徐子陵紧随其后。
他的气息显得更为内敛悠长,仿佛深谷幽潭。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
“经脉坚韧了数倍,真气流转圆融无碍。”
“许多往日难以逾越的关隘,如今竟如坦途。”
“只是……那异力残留的灼痛,如跗骨之蛆,运转稍急便发作起来。”
他眉头微蹙。
感受着体内真气,在异力余威下时而激荡、时而凝滞的微妙冲突。
白夜天并未回头。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投映出一道笔直而平稳的影子。
他淡淡的声音穿透夜风,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焚身之苦,锻骨之痛,不过是脱胎换骨的一点利息。”
“根基已成,余烬未熄,正好磨砺尔等心志。”
“不要告诉我,你们连这点苦头都受不住?”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凿子。
精准地敲打在三人刚刚因力量增长,而生出的一丝骄躁之上。
跋锋寒猛地抬起头,眼中锐光一闪。
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倔强。
他喉咙滚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目光触及白夜天那,仿佛亘古不变的背影。
所有的话语,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
最终只化作一声,从齿缝里挤出的、带着血腥气的冷哼。
随着冰冷的夜风,缓缓消散。
就在此时!
前方那片稀疏的枯树林边缘。
毫无征兆地,一排排幽冷的金属光泽,骤然刺破黑暗!
如同沉睡的鳞甲巨兽,瞬间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