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载见赵旋一行人来到了巡检司组成的人墙边,大声的警告双方道:“你们都听好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协商的机会,你们只许隔空喊话,任何人都不可以越过官兵直接接触,若是有谁胆敢违抗本官的命令,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说完,江万载下令人墙空开了一段距离,好让双方可以面对面的谈话。
陈宜中再次见到赵旋,显然有些慌乱,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只得硬着头皮,对赵旋质问道:“赵山长,你们为何要无缘无故地殴打我们太学生呢?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旋闻言,脸色一沉,不假思索的答道:“无辜?你们平白无故的冲击我春草堂,连我春草堂的大门都被你们硬生生的撞到了。我若是再不阻止你们,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你们把敕建春草堂给拆了不成?”
曾唯迈步上前,对着赵旋拱手道:“赵山长,您这样讲话就不恰当了。我等太学生前往春草堂,无非就是表达一下诉求而已,您怎能诬陷我等要拆春草堂呢?”
赵旋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诬陷?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装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是刚刚却依仗着人多势众,公然冲击敕建的春草堂,你们难道不清楚这样是犯上作乱吗?!”
赵旋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陈宜中等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正想着该如何作答之时,江万载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来到赵旋面前,拱手道:“赵山长,您这话未免有些言重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学生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犯上作乱呢?”
赵旋见江万载发话了,也就顺着他的话拱手说道:“既然江巡检发话了,那我就不再追究他们冲击敕建春草堂的责任了。您看我们双方一拍两散,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如何呢?”
江万载尚未答话,只见陈子龙一步踏出,斩钉截铁的对江万载说道:“江巡检,我等今日到此,是为了扞卫儒家的道统而来!我等今日宁可死在这三台山上,也绝对不会同意和解的!”
陈子龙的这番话出口,立即引起了他身后众多的太学生们强烈的共鸣。他们干一个个群情激昂,纷纷振臂高呼道:“我们愿意以死护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些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江万载听着太学生这些激昂的口号,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深知这些太学生们一旦团结一心,其力量绝对不容小觑,赵旋若是处理不好的话,这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此时的赵旋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并不认识陈子龙,但是却知道陈宜中这次集会的首领。于是他双目紧盯着陈宜中,声音冰冷的问道:“陈宜中,你到底想要如何,难道一定要让我春草堂关门才肯善罢甘休吗?”
陈宜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的头皮一阵的发麻,心中暗暗叫苦:“你光盯着我一人作甚,难不成想把把今日的账都算在我一个人的头上吗?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陈宜中的心中慌乱,不知该如何作答时,陈子龙却转头看向了赵旋,毫不畏惧的说道:“赵山长,我等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要求春草堂男女分室而授,并且摒弃杂学,专注于教授先贤的四书五经罢了。另外,还有.....”
说到这里,陈子龙顿了一下,他总觉的自己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赵旋闻声扭头看向了陈子龙,冷笑一声问道:“还有什么?”陈子龙略微思考了片刻,这才答道:“还有,我们太学生遭到了你们春草堂的毒打,春草堂必须要有人为此担责!”
陈子龙的这番话又一次引起了身后太学生们的响应,他们纷纷大声的表示要求严惩打人者。
赵旋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子龙,发觉此人的气度不凡,于是冷冷的问:“你的想法倒是不少啊,你是谁,报上名来!”陈子龙也毫无惧色,昂首挺胸地答道:“学生乃国子监太学,外舍学生陈子龙是也!
赵旋倒是有些佩服陈子龙的勇气了,但是他却不肯妥协,于是目光扫过陈子龙等五人,冲着他们及他们身后的太学生,大声的说道:“我们春草堂做事不容你等置喙,我也决不会答应你们任何的无理要求。你们如果愿意在这三台山上待着,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如果胆敢再次冲击我春草堂的话,我依然不会手软!”
江万载闻言暗暗叫苦,心道:“你这个嗜血龙图啊,说话难道不知道留一点余地吗?你一句话把路都给封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就不能说点软话吗?”
果然,太学生们听了赵旋的喊话,一个个又骚动了起来。唬的江万载连忙命令手下举起了刀枪,大声的喊道:“冷静!冷静!你们都是太学生,有理讲理,万万不可冲动,要相信本官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太学生们的骚动总算是平静了一些,陈宜中等人则是紧急的磋商了起来。很快,鼻青脸肿的黎立武便上前一步,冲着赵旋大声说道:“赵山长,我等提的并不是什么无理要求,《大学》有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而你们春草堂却轻六经而重末技,这本就是舍本逐末,怎么不能改变呢?”
原来陈宜中等人觉得动武他们也赚不到便宜,也只有趁着官兵在场以理服人一条路了。而黎立武作为太学院的上舍生,对于儒学涉猎最广,功底也最是扎实,于是一致同意由他去和赵旋交涉。
赵旋一听却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也懒得和太学生们辩论了,于是转过身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不料赵旋身旁的文天祥却饶有兴趣的跨步而出,对黎立武拱手道:“你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儒家的确是以修身为本,但是儒家却从未说过其他的技艺为末这种话啊?”
黎立武看着眼前的文天祥,见他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儒雅之气,心中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感。他冲着文天祥也拱了拱手,然后大道:“兄台此言差矣。正所谓有本就有末,既然修身是根本,那么其他的技能自然就只能算是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