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雄心里似乎早有答案,所以对刘全的话好像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真相得到证实,他的心还是感到阵阵剧痛。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两行忏悔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表情呆滞又落寞,恍惚间,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将军呆坐许久,忽然站起身来,两眼一瞪,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盏轻晃:
“邱氏心思竟这般毒!当年只觉事有蹊跷,却被表象蒙眼,如今水落石出,定要还大夫人公道!”
刘全瘫在地上,哭腔颤抖:
“老爷,求您给小人条活路,这些年躲躲藏藏,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二夫人已死,也算遭了报应,求您就饶了小人吧!”
公孙雄眸中闪过复杂神色,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慰,又有对过往的痛悔。他望向窗外的朝阳,缓缓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报应,虽然我也断了一臂,可大夫人的冤,不能随岁月消散。”
转而对刘全沉声道,“你虽被胁迫,可助纣为虐之罪难消。念在你如实招供,便罚你去大夫人墓前长跪忏悔!当然该去忏悔的还有我,等这边事了,我也要去坟前陪她……”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有呜咽之声。
慕容复是在一月后到任的,随行除了护卫与仆人外,还有两名师爷。
他在洛阳时飞扬跋扈惯了,有太尉与妹妹做靠山,几乎无人敢惹。可到了宣化府却大幅收敛。或许是忌惮护国将军的实力,或许是临行前慕容昭提醒与公孙家的仇怨,总之在宣化府,他完全像换了个人。
往日嚣张气焰尽数褪去,竟主动登门将军府拜访 。
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公孙雄再如何,堂堂护国将军也不好让小辈下不来台,反倒摆出友好姿态。可是,该有的威严他仍会维持。
如今公孙雄牵挂少了,心境也发生了转变,甚至连断臂之仇都不想报了,若不是还顶着护国将军这个名头,他都生起隐居山林的念头 。
慕容复逐渐接手宣化府政务,日常大多事务由师爷处置,遇棘手之事需他出面时,他总会主动登门,找公孙将军商议。那副神态,谦逊得如同虚心求学的弟子,可公孙雄对他这“演技”从不挂心,说话直来直往,从不绕弯,更不怕得罪人。
慕容复表面点头哈腰,心底实则恨得牙痒,多次给远在都城的父亲递信,盼着能调回皇城,或把公孙雄调走,可一连数月,始终没能如愿。
这几个月,慕容复过得憋屈急至。每次见公孙雄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当心惹恼对方,落得朱康的下场。自打来了宣化府,他就没睡过安稳觉,整日在担惊受怕里熬着,期盼着能早日离开。
公孙易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自打罗无言的爷爷——铸剑大师罗阳来了以后,他便在宣化府买下一间大院,供罗阳和于贵在此铸造兵器。当然,有时间他也会参与其中。
通过公孙易的讲解,罗阳的铸剑水平又得到了提高。打造的宝剑不但锋利,也不易折断,而且所花费的时间比以前快了很多。
一段时间过后,公孙易又教二人做了一种特殊的兵器——火铳。这东西虽然填充有些麻烦,不过威力却不可小觑,在这个时代,威力绝对是顶尖的。
火铳打造好以后,他给野兽队伍每人配备一把。当然,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也全都有。
而秦安和他的那支特殊队伍,仍然负责收集材料,继续制作火药。
至于林小雨,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情报,监视慕容复的一举一动。散马关那边,也有专人盯着。
现在老将军的部下,全部由公孙易接管。他将一多人的部队重新做了编排,首先挑选出二百人,组建了一支弓弩队。他们所用的弓弩不同以往,要比平常用的大得很多,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动。用时需要用支架固定,调整好方向与角度后,用绞盘拉弦,威力能达到几百米范围。当然,别的兵种也不可或缺,他根据每个士兵的特长又把其余人划分成三个小队,在这些人手中,每人手里都有一把重新打造的兵器。这些兵器虽然没有公孙易之前打造的那么好,但差别也不大,在平常的刀剑面前,依然是削铁如泥的利刃。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就到了年底,家家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而西北王却接到一道圣旨,使得整个王府上下唉声叹气,愁云密布。
就在几天前,朝廷的宣旨官来到王府。王府上下跪倒一片迎接圣旨。只见宣旨的太监缓缓展开圣旨,高声诵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膺天命,临御万方,夙夜兢兢,惟期海宇咸宁,黎庶安阜。今北境女真藩王慕我中华仁德,遣使请婚,愿结秦晋之好,永息烽燧,共保太平。此诚化干戈为玉帛,展睦邻之善举,实乃苍生之福,社稷之幸。
郡主庄若晴,诞自天家,温恭淑慎,秉性幽闲,习诗书以明礼,娴雅度而端庄。朕嘉其贤,特谕:着郡主庄若晴下嫁女真完颜骨之子完颜龙,择吉日遣送,以敦邦谊。一应仪典,着礼部悉心筹备,务从优厚。沿途所经州县,妥为护送,毋得疏虞。
尔其敬修妇道,恪遵王化,以柔嘉之德,睦两邦之好,使异域知天朝风化,永为藩屏。钦此!”
恒昌元年腊月十八
旨意下达,王府上下哗然一片。郡主瞬间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面如惨白,直接瘫坐在地,说不出话来。
宣旨完毕,王爷等没一个人接旨谢恩。太监大怒,把圣旨往西北王面前一扔,冷笑道:
“这是皇上恩典,你们别不知好歹,抗旨等同谋反,后果自己掂量!一个月内必须启程,误了时日,后果你们知道!”
说罢甩袖离去。
朝廷来人走后,庄小兰上前扶起西北王。庄虚怒瞪大门,骂道:
“什么昏君!先皇明明答应,献了造纸术就免和亲,如今先皇刚驾崩不到一年,新皇就变卦,根本不把先皇遗诏放眼里,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