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顿平静且平凡的早饭,没人说不愉快的话题,也没人会将外界严峻的局势,亦或者不好的消息带到这里,即便有交流,也只是一些好的,温馨的,亦或者平平淡淡的消息,这是属于这一方餐桌的潜规则。
就像许道还在家里时,即便是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遭遇了巨大的威胁,他也只会将这些东西深深地隐藏起来,藏在最深处,而不是暴露在最亲近的人眼中,以免让她们跟着担心和劳神。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对亲情的重视,虽然有些刚愎自用。
阿宝在某种程度上,跟许道很像,她从不会说自己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遭遇了什么困难,她回到这里,也不再是外界那个光芒万丈,才情横溢的强大武者,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就像外界的风雨,永远穿不透那薄薄的院墙,不会影响到院内的这一小方天地。
当早饭结束,阿宝一如既往地开始帮助许母收拾碗筷,若是外界那些见过她对诡异生灵那般杀伐果断的模样的人,见到这一面,一定会大跌眼镜,因为反差太大了。但她自己却并不这样认为,或者说,她其实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她既享受身为一个武者,不断强大自身,不断与强敌战斗的过程,同时也享受,褪下光环,化为平凡,体验红尘烟火的清闲。
“阿娘,许道应该快回来了!”阿宝忙着手中的事,一边对许母说道。
许母先是一愣,而后惊喜,“当真?你怎么知道的?”
由不得她不惊喜,虽然她早就知晓,自己这个孩子,拥有别人难以想象的实力,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死,没那么容易出事,可是出门在外,自己看不见,她还是会担心,还是会想许道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虽然即便是真的遇到了,自己也是帮不了忙的,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想。
而现在,阿宝告诉她,许道可能快回来了,她怎么可能不高兴?而且她若是没记错,他们现在不是在妖界吗?甚至都不在人间界,许道又该如何回来?
“帝女姐姐他们这次出去,就是为了打通妖界与人间界的通道,是以,那个时候,帝女姐姐一定会找到他的!”阿宝并不觉得帝女姐姐他们会失败,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信任,帝女姐姐很强大,这是她在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之后,得到的最大感受。
也正是因为她自己在飞速变强,才能体会到帝女姐姐到底有多恐怖。
“这就好!这就好!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许母没想过许道的实力会如何,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她只是想知道许道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明天,我就又要离开了,这次我会带上秀秀姐!”阿宝再次开口,她既然回来了,再要离开,一定是要经过许母的同意的,虽然许母并不会阻拦就是。
许母闻言沉默,但还是点了点头,“又要走了吗?这么急?不能多待两天?”
阿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帮助许母将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清水里再次漂洗。
“罢了,你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们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一些,如今那位不在,就更是如此,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她可能会救援不及!”
阿宝点头,“我知道的!”
她并未觉得许母这种絮絮叨叨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她就是喜欢听这种絮絮叨叨,这是她在母亲身上都不曾体会过的经历,那个早已逝去的母亲,并不算多话的人,又或者曾经生存的压力,没办法让她多话起来,她只会沉默,沉默着承受着生活中的苦难,沉默地忍受饥饿与贫寒,她从来都不会叮嘱自己要小心什么的,因为在那个时候,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许璐开始习武了?”许母小声询问。
阿宝并不意外她能察觉,或者说,她只是有意避开了让许母看到许璐修行时的惨状,但并没有想着隐瞒许璐在修行武道,更没必要隐瞒。于是她点了点头了,“嗯,已经开始了!她的天赋很好!非常好!”
说到最后,她像是特意强调一番,或许是认为这样能让许母稍稍安心一些?大概吧!毕竟天赋好意味着,许璐能够吃更少的苦?其实并不是如此,恰恰因为许璐的天赋太好,所以她将会承受别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因为若不是如此,那对于她那恐怖的天赋,就是一种浪费,一种亵渎。
“是嘛?挺好的!其实你们不必避开我的,你们刚开始修行时,那种惨状我不是没见过,我能够承受得住!”
“那以后不避了,不过她的基础也快打好了!”
……
泉高村中,此时难得陷入静谧,刚刚通过隐秘通道离开的人,又按照原路返回了这里,并不是村中的族老还有族长觉得许道一行人可以信任,所以放弃了迁徙,而是族长还有一众族老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那就是无论迁与不迁,其实意义不大,因为许道一行人完全有实力,穿过那条隐秘通道,将他们已经转移离开的人群,尽数灭杀。
也就是许道一行人的实力,已经超过他们灵族原本设计退路时,所预估敌人的上限,在这样的情况下,族长与族老们前所未有地平静,亦或者说,他们别无办法,只能选择平静,他们只能相信许道一行人并无恶意,并不是冲着他们灵族来的,否则他们的反抗将毫无意义。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一切花里胡哨的手段都是可笑的,更何况这样的强者并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至少族长很清楚,这样等级的强者,即便是在外界也并不多见,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势力之主,相比于这几位身上显露出来的信息,也是小巫见大巫。这种差距让他根本没有耍花招的心思,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结果,要么是相安无事,要么是许道等人露出獠牙,展现真正面目,那个时候,整个灵族大概就要真正走向末日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木虎进入了禁地,并且从中将这样一行可怕的存在带到了村里。但要说这是木虎的责任,那就太自欺欺人了,即便是村长等人也清楚,这不关木虎的事情,这一行人即便是没有木虎的带路也会来到这里的,连禁地都无法成为其阻隔,他们这片所谓的世外桃源,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一座大殿之内,许道仰头看着墙壁上的诸多壁画,怔怔出神,这些壁画很有意思,因为这壁画的内容其实就是灵族的历史,从灵族诞生的起源开始,一直到那场与人族的最终大战,致使灵族彻底没落,隐藏在这里,苟延残喘,其中灵族也曾辉煌过,鼎盛过,毕竟是能够成为一方界域霸主种族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弱呢?尤其还是灵族这种得天独厚的种族!
壁画最开始的内容,描绘的便是一方天地,但这方天地却不是像如今这般破损分裂的,而是一方完整的巨大的,巨大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世界,而在这方世界之中,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荒芜,他不知怎得,突然就想到了上一次自己去的那一个纪元,同样也是这样荒芜,没有任何生灵存在,像是一方早已被清空的世界。
然后这方世界开始出现变化,从未知之地,一个个生灵从中走出,其中有人族,有妖族,亦有灵族,当然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其他种族,只是许道无法确定他们的种族,这些种族他很多只在书上看到过,有些甚至早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了,这些生灵开始再度在这方庞大的世界扎根,而后繁衍生息。
万族万灵再次于破败中崛起,他们开始探索上个纪元残留下来的古迹,并借此从中获取其中的知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许道知道他们这是正是开启了修行。修行文明的再度复兴,让这片世界上的生灵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发掘上个纪元的遗失,所谓文明便在这一次次的拼凑中再度变得完整起来,就像是一堆余烬,因为得到了新的薪柴,是以重新燃起了火苗,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随着这些种族的壮大,他们不可避免地开始内斗,厮杀,争夺资源,原本还算和睦的氛围,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破碎。
直到有一天,天穹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空洞之后是一片深邃,让人看不清的黑暗,来自天地之外的可怕敌人终于来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很可怕,因为许道在接下来的壁画中看到的更多的都是灾难与死亡,各种各样的死亡,各种各样的种族慢慢消亡,那种惨烈,即便只是壁画,他也能够通过那生硬的笔触,感受到,那种绝望与黑暗,让人感同身受,他在想,能诡异世界全面入侵,等那方宇宙无穷无尽的诡异生灵闯入这方宇宙之时,他们大概也会面临同样的境遇吧!
而壁画上的故事仍在继续,而后便是一场场大战,人族,妖族,灵族首次放下芥蒂,开始联合起来向黑暗开战,那是一场惨烈的大战,还有无数恐怖的生灵参与进这场大战,只是这场大战记录得并不完整,因为战争的内容只是记录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不过战争的内容虽然结束了,但壁画的内容并未结束。
下一幅画面很有意思,某个空闲在无尽神光中的人影,抬起一只手,而后天地分裂成为数片,而后妖族占据其一,人族占据其一,灵族占据其一,剩下的那些界域,每一片皆有生灵入驻,这像是势力划分,这一点许道早就通过蛛丝马迹知晓了,并不觉得奇怪,他唯独感兴趣的是,那个出手分裂天地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那位为何非要分裂天地,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分隔各大种族,减少内斗带来的消耗,免得等黑暗再度侵袭时,孱弱无力?
而且这幅画面出现,并且人族,灵族,妖族以及其他种族尚存,那便说明那场战争的结果是他们赢了?大概是吧!许道一时间说不清楚。
而后许道继续看向壁画,后续的内容没什么稀奇的,这些壁画中记载了,灵族在这方界域中成为霸主,而后走向兴盛,但随后残存在这方界域中的人族,开始悄无声息地崛起,灵族的强大却让他们内部更加腐朽与僵化,而后一场持续数万年之后的战争开始了!
本来只是一场小小的战争,但随着时间推移,这场战争的规模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还在扩大,甚至越来越不受控制。
说实话,许道自己代入此界人族,他很难想象该如何将一个界域霸主种族推翻,这其中的难度太大了,大到让人头皮发麻。至少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并不是他天赋不够,而是他觉得自己没办法为了这样一件事谋划数万年之久,而后又为了实现谋划,执行数万年之久。
只能说,灵族运气不好,恰好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又或者是一群人。
他转头看向灵族当代族长,“这幅壁画……”
“这幅壁画的内容,前半部分是灵族的先祖留下的,而后半部分是灵族一代代人增补上去的,除开那些记录历史的冷冰冰的文字,这些壁画更让人身临其境!灵族的历史太过漫长了,漫长到记录其历史的文字,浩如烟海,而当灾难降临,那些文字大多数其实都来不及转运,又或者在途中遗失,相反这些壁画,虽然只是简单地记载了,灵族历史上一些大事件,反而好转运,因此才能留存下来!”村长并未卖关子,而是仔细说起了这幅壁画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