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
“他们缺铁,缺盐,缺布。他们有马,有参,有皮毛。”
上官浮生的话说得很简单,但白露瞬间就明白了。
“是和关外的女真部落做生意?!”
白露想了想,女真部落那边一直都是细致的商品很少,生活不便捷,但是整体战斗力比较强。
如果有奶茶或者说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传出去,一定是便利很多的。
她看着上官浮生,上官浮生点头。
“你去,我分你六成。你只需出货。”
“渠道和人脉......都由我负责。我分四成。”
他开出的条件还可以。
白露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白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货物。青州的工坊日夜不停地生产,产量巨大。西域商路虽然打开了,但消化能力毕竟有限。如果能再开辟一条销路,对白家来说是极大的利好。
而且自从赵冰语把三成商路给白露,白露就不只有奶茶,还有化妆品这些东西可以卖了,她能卖的是天南海北的东西。
而且白岩松的一些产业也在自己手里。
“我需要考虑一下。”
白露没有当场答应。
“好。”
上官浮生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要劝说的意思。
他似乎只是来通知白露有这样一个机会,至于白露是否抓住,他并不在意。
“三天后,给我答复。”
三天后,她给了上官浮生答复。
她同意合作。
白露的决定并不令人意外。从凉州到青州,再到昭州......
她会一步步成为各地首富,最终成为全国首富。
再次见到上官浮生,是在白露处理完派遣沈丛云等人前往西域的全部事宜之后。
这一次,地点约在了青州城外的一处别院。这里是上官浮生的私产,清幽僻静,无人打扰。
两人坐在临湖的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局未完的棋。
上官浮生依旧是一身白衣,面无表情。他落下一颗白子,动作干脆利落。
“裴回舟死了很久......”
他开口,声音平淡。
白露执黑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只是将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没有说话。
“你与他之间的婚约,可以作废了。”
上官浮生看着棋盘,视线并未与白露交汇。
白露的沉默让亭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上官浮生终于抬起眼,看向白露。他那双总是像覆着一层薄冰的眼睛里,此刻带着一种罕见的探究。
“你如今,想嫁给谁?”
他的问题直接而突兀,没有任何铺垫。
白露闻言,不由得抬眼看他。她没想到上官浮生会关心这种事。在她印象里,他是一个只对生意和利益感兴趣的人。
“我无心婚嫁。”
白露的回答平静而坚定。她经历了太多,婚姻对她而言,早已不是必需品。
她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上官浮生听到这个回答,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无心婚嫁?”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认同。
“这句话有很多种意思。”上官浮生放下棋子,身体微微前倾,“一种是确实不想嫁人。”
“另一种,是心里已经有了人,在等着对方。”
白露看着他,一愣,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上官浮生见她不语,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一直守身如玉,或许......就是在等顾凉?”
他吐出了一个白露意想不到的名字。
“顾凉明年就要进京赶考。以他的才学,金榜题名并非难事。”
“他家世清白,为人上进,对你也心怀感激。也许,他是你的良人。”
白露彻底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分析自己婚事的男人,感觉有些荒谬。
她觉得上官浮生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无心婚嫁。”
白露加重了语气,试图终止这个话题。
“什么良人不良人的,我没有这个想法。”
她放下茶杯,神情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她不明白上官浮生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你不喜欢顾凉?”
上官浮生的冰块脸上,裂出了一丝诧异。
他似乎无法理解。在他看来,顾凉是一个非常符合世俗标准的人选。
白露有些不耐烦了。
“不喜欢。”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
上官浮生的诧异更深了。他看着白露,仿佛在重新认识她。
“裴回舟你也不喜欢。顾凉你也不喜欢。”
他喃喃自语。
“那......孙南星呢?”
他又抛出了一个名字。孙南星是青州知州的儿子,性格开朗,一直对白露颇有好感。
“都不喜欢。”
白露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她不明白今天这场会面的重点,为何从平州的生意,偏移到了她的个人问题上。
亭中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湖面有风吹过,吹动了上官浮生的衣角。
过了许久,他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比之前更低,也更认真。
“那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一出,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白露彻底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看着上官浮生,对方的表情依然冰冷,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映着她错愕的倒影。
上官浮生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继续用他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说着石破天惊的话。
“我妹妹上官仪,嫁给了你二哥白烈昭。你若与我在一起,便是亲上加亲。”
“你的七个女儿,我会视如己出,好好抚养。”
“我们上官家的财力,加上你白家的权势......青州乃至整个大武,都将是我们的。”
白露感觉自己脑子嗡嗡作响。
她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美、神情认真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官浮生。”
她叫着他的全名,语气严肃到了极点。
“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请你死了这条心。”
上官浮生看着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了然。
白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站起身,走到亭边,看向远处的湖面,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我们还是谈谈平州的事吧。既然决定合作,就该尽快动身,去那边看一看。”
上官浮生在石凳上坐了片刻,也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到白露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他脸上的所有情绪都已褪去,又恢复了那个冰冷的上官家主。
“好吧。”
他轻声说道。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表白,从未发生过。
前往平州的决定,就这样定了下来。
白露并非冲动之人。在出发前,她将青州和白家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西域的商路有白清泽和沈丛云。凉州的生意有罗娘子。青州本地的产业,她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代为照管。
她选择了孙南星。
孙家在青州根基深厚,孙知州为人正直,孙南星虽有些年轻人的跳脱,但做事却很牢靠。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白露最坚实的盟友。
白露亲自登门拜访了青州知州府。
“乖女儿,你这次远行,青州的一应事务,尽管放心。”
孙知州听完白露的计划,毫不犹豫地表态:“南星会全力协助打理白家的产业。你的女儿这边,也会多加看顾。你尽管放心前去。”
孙南星站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
“白露,你放心!家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我帮你赚的盆满钵满!”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有了孙家的承诺,白露再无后顾之忧。
七日后,一支商队悄然离开了青州,向东北方向的平州进发。
队伍由白露和上官浮生带领。护卫是上官家的精锐,以及白露的好朋友,秦良玉和白起。
穆桂英被自己又派去西域,保护白清泽了。
从青州到平州,路途并不算遥远,但一路行来,景致却变化巨大。
队伍进入平州地界后,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平州水草丰美。
这里的地势平坦,河网密布。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沟渠纵横交错,将土地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许多村镇,都临水而建。
这景象与江南的昭州有些相似,都属于水乡地貌。
但平州给人的感觉,却远不如昭州那般富庶和精致。
昭州的屋舍,多是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带着一种文人墨客的雅致。而平州的房屋,则显得更为朴素和实用。
墙体多是用本地的青石和黄泥混合筑成,坚固厚实。屋顶也更平缓,少有装饰。
气候上也有明显差异。平州虽也湿润,却没有昭州那种炎热黏腻的感觉。这里的风带着一种北方的清爽,即使在夏日,也让人觉得舒适。
队伍沿着一条官道前行,官道两旁是连绵不绝的稻田。水田里,农夫们正赶着水牛犁地,准备下一季的耕种。
他们的第一站,是平州最大的城池——永安城。
越靠近永安城,水路变得越发繁忙。河道里,满载货物的大小船只来来往往。纤夫们在岸边喊着号子,拉着沉重的货船逆流而上。
永安城的城墙不高,也不算雄伟,但城门内外却异常热闹。
进城后,一股喧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平州的市集,与青州的规整不同,也与京城的繁华不同。这里的市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街道并不算宽敞,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馆、布庄、米行,应有尽有。更多的,是沿着街道随意摆放的小摊。
卖自家种的蔬菜瓜果的农人,挑着担子卖馄饨的小贩,摆摊修补锅碗瓢盆的匠人,还有一些贩卖草药和山货的猎户。各种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白露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在好几个摊位上,她都看到买卖双方在使用一种纸质的凭证进行交易。那凭证约巴掌大小,上面印着复杂的图案和数字。
“那是交子。”
一直沉默的上官浮生,在她身边轻声解释道。
“平州水路发达,商贸往来频繁,但官府铸造的铜钱转运不便。所以本地的几家大钱庄联合发行了这种交子,可以在平州全境通用。”
上官浮生对这些商业信息了如指掌。
白露点了点头。这与她之前在系统中了解到的宋代经济模式很像。平州的商业活跃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期。
“平州商业繁荣,但官方的控制力却相对薄弱......这给了我们机会。”
上官浮生补充道。
白露明白他的意思。商业越发达,规则之外的空间就越大。他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空间。
他们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
入夜,白露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远处的河道上,渔火点点,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这里没有青州的厚重,没有京城的繁华,也没有西域的苍凉......
平州,我来了。
白露一夜好眠。
平州边贸,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桩纯粹的生意。这也是皇帝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旨在用经济手段牵制关外诸部,尤其是日益强大的女真......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起。
上官浮生派人前来传话,告知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白露换上了一身质料上乘的青色长裙,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华贵非常,却又气质卓然。
秦良玉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影子。
两人按照约定,来到客栈后院的马厩。
上官浮生已经等在那里。他同样换了一身深色的便服,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吧。”
他言简意赅,翻身上了一匹黑马。
白露也利落地跨上自己的坐骑。一行人没有走客栈正门,而是从后院一扇隐蔽的小门离开,汇入了清晨永安城还未完全苏醒的街道。
他们没有出城,而是在城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前。
这院子位于一条偏僻的巷弄深处,周围都是寻常民居。高大的院墙隔绝了内外,显得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