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了,雨滴顺着屋檐滑落下来,敲打在厚厚的青石板上,天虽然放晴,但暮色将至。
闻涛阁内,隔着屏风的内室里,老侯爷沈辞安正在与慕王低声交谈着。
转过屏风的外间,肃离和承宽坐在茶案两侧,承宽手中握着茶盏,目光凝视着盏内微微晃动着的茶水,眉头不自知地微锁着。景玄双手负在身后,站立窗前,静静地看向窗外。
明日就是赵贵妃的生辰宴,宴请的帖子都已经分发到洛城各家高官贵眷手中。
不一会儿,沈辞安同慕王一前一后从内室走出来,景玄快步上前,走到他们面前,急切道“祖父,孙儿想进宫。”
“景玄,莫急。虽然太后召锦言入宫,但我可以保证锦言必会无恙。”沈辞安将手轻轻搭上景玄的肩头。
慕王对上景玄焦虑的眼神,少年的心思在眼底间一览无余,他忍不住安慰道“景玄,锦言只要在永福宫,就不会出事。明日恰逢贵妃生辰宴,恐有节外生枝,今日来此与老侯爷商议,就希望大家都要沉住气,以免自乱阵脚。”
说完,慕王侧身看向承宽和萧离。
承宽向老侯爷和慕王拱手行礼,缓缓道“老侯爷,慕王,承宽自幼目睹外祖母与父亲惨死于流寇祸乱,那种切肤之痛铭记在心不敢忘。承蒙外祖父与恩师悉心开导,才让承宽从那场灾祸中走了出来,是以家人在承宽心中的份量比寻常人要更深重些。大乾需要心怀仁义大爱,以国为重的君主,这样才能让天下子民永享安康盛世。任何时刻,承宽的心意绝无更改。”
慕王上前扶着承宽的手“孩子,关于你父亲的一切,老侯爷都与我讲明。现今见到你,我仿佛能看到你父亲的模样。‘念起不随’这是多大的智慧,你父亲这辈子虽遭受不幸,但他活得通透。如果一切都照旧,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位明君。”
承宽收回手臂,慢慢垂下眼帘“可能对父亲而言,梅州小院的生活才是他最欢喜的时光,自由且自在。”
“自由且自在。”景玄站在承宽的后方,看着承宽笔挺的背脊,心中默默念道。这是多少人羡慕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且自在。
“宽儿,明日上午你同我一起进宫,先去拜见太后,看看锦言那孩子。”沈辞安的话,让众人都收回了各自的思绪。
夜幕低垂,永福宫各处都亮起了灯。
锦言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素衣跪坐在床前,见到锦言醒来,欣喜至极眼泪成串落下。
“姑娘,你终于醒了。”素衣揉搓着锦言的手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顾不得嗓子间的火烧火燎,锦言警觉地支起头探望四周。
“姑娘,这里是太后娘娘的永福宫,下午暴雨时分,姑娘不胜体力昏倒,太后命人将姑娘安置在永福宫的偏殿内。”素衣急忙解释道。
“水。”锦言用力吐出字来,沙哑的嗓音让自己和素衣都吓了一跳。
素衣连忙起身去倒了温水来,送到锦言唇边,温润的水流淌过干燥的喉咙,锦言方才觉得舒服些。
素衣拿过床脚处的厚枕,放在锦言背后,让她靠着舒服些。就在此时,偏殿有人走了进来,俩人向外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太后身旁的若兰姑姑,她的手中端着一个木盘。
“听说姑娘醒了,太后吩咐奴婢将这燕窝炖梨送来。”若兰姑姑慈眉善目地微笑着走到锦言的床前。
“多谢太后关怀挂心,劳烦若兰姑姑了。”锦言支起身,朝若兰姑姑欠了欠。
“想必姑娘此时正饿着,这燕窝是奴婢亲手炖的,请姑娘尝尝。”
若兰姑姑侧身让过,将手中的木盘交到素衣手中,端起炖盏,舀起里面的燕窝,递到锦言面前。
素衣站在若兰姑姑身后,紧张地看向锦言,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锦言不能吃。
锦言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勺子,燕窝炖的晶莹剔透,她抬眼看向若兰姑姑,轻声道“若兰姑姑,锦言醒了自然是要先去拜见太后娘娘。素衣,先将这燕窝收好。”
素衣刚想上前,若兰姑姑倒是坦然转身,将手中的炖盏交给素衣。
她仔细端详着锦言,半响才幽幽道“姑娘现在这模样,真像当初的贤贵妃。姑娘如此冰雪聪明,可知太后娘娘为何召你入宫?”
“太后娘娘的圣意,岂容旁人猜测。”锦言抿着唇
“今日太后娘娘身子乏了要早点休息,姑娘今日不必去拜见太后,我已吩咐小厨房为姑娘送些清淡的晚膳,这里是永福宫,请姑娘安心用膳。明日是赵贵妃生辰宴,会有许多贵眷们入宫庆贺,人多眼杂未免照顾不周,请姑娘就在偏殿休息。若是太后要见姑娘,奴婢再来通知姑娘。”说完,若兰姑姑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