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亭看着屋内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不打扰她们,他向门外走去。
承宽将研磨好的药粉悉数归置好,也跟着孟长亭走出房间。王晚看着儿子的背影,微微摇摇头,她知道儿子心中盛满了对孟家的歉意。
夏日裙衫轻薄,梅见调配油膏衣袖经常滑落下来。
“阿晚,你帮我束条襻膊,否则好碍事。”梅见的手指上沾着药油,举着双手。
王晚走到她身后,帮她束起袖笼,“咦,这是一颗痣?”王晚问道
梅见抬起手臂看了一眼,在她左手手肘外侧有一小块红色胎记,形状像朵梅花般。
“这是胎记,小时候红得更明显,现在颜色慢慢淡了。”
王晚笑着打趣道“人长得美,连胎记都能这么好看,像朵花儿似的。”
“阿晚,你帮我扶一下,这瓶装完应该就差不多了。希望它能帮清欢姑娘减缓些痛苦,最好能让她不留疤痕。”
“等下次给清欢姑娘换药的时候,这些就能用上了。”王晚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一瓶瓶药膏的瓶身。
孟长亭站在院中,承宽慢慢走到他身旁站定。
“那刺客是毅王的暗卫,毅王最终的目标不是你,只因为你成了他的阻碍,所以他要除了你。”孟长亭转头看着承宽。
“因为我让舒王的状态变好了?碍着毅王的计划?”承宽对上孟长亭的视线,孟长亭点点头给了他确定的回复。
承宽抿紧嘴角,双手紧握成拳。
天色渐暗,孟长亭却看得分明,云栖阁后门处走出来的是换上常服的若兰姑姑。孟长亭快步走上前,若兰姑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跟在若兰身后,躲在灰黑色宽大绸缎斗篷中的正是太后顾凝月。
孟长亭见到太后,正想要跪下行礼,若兰连忙制止,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隔着距离,斗篷下顾凝月的目光紧紧盯在承宽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暗色中,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太后的脸色,承宽心里已经猜到太后吃完了他的药丸,看到了那枚他送还回去的玉锁。
承宽侧过身,一伸手道“老夫人,可是来看孟姑娘的?里面请。”
若兰扶住顾凝月,向屋内走去。路过承宽身旁,顾凝月停下脚步问“刺客可有伤到你?”
承宽躬身道“是孟大人的女儿,清欢姑娘替我挨了一刀。”
“那我更要去见见这位姑娘。”顾凝月抬脚往屋内走去,身后的孟长亭心中的疑问渐渐扩大,看起来太后对承宽看得很重,好像并非只为了舒王,还隐约含着些其它的。
顾凝月走进药房,若兰姑姑帮她脱下斗篷,她四下打量着。
梅见和王晚正在收拾桌面,见到太后,俩人同时愣住了。顾凝月慢慢走近她们,“没想到,哀家会过来。”
梅见伸手想解下右肩处打结的襻膊,烛火下,她手臂上的红色胎记尤为鲜明。
“等等,这是什么?”顾凝月上前一步,指着梅见左臂上的胎记。
梅见有些不好意思,右手覆上胎记处,“胎记而已。”
顾凝月拂开梅见的右手,仔细看着那如花朵般红色胎记,低声喃喃道“真的是它吗?”
这话让梅见听了心中一惊,太后大约是见过这胎记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若真如此,那太后只能是那晚见到过,那晚是她的降临之夜,是她母亲的离世之夜。
梅见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松开襻膊,衣袖滑下遮住肌肤。顾凝月嘴角微微挑起,她的目光从梅见脸上掠过,转到王晚的脸上。
“有人想要你儿子的命,这次有孟姑娘给挡着,若是再有下次,你打算怎么应对?如何护承宽周全?”顾凝月看着王晚,幽幽问道。
王晚并不知道承宽已经将那玉锁放在药丸中给了太后,所以猜不透太后为何要微服前来,面对太后的咄咄逼问一时答不上话来。
原本站在门外的承宽听到太后的问话,急步走了过来,将母亲护在自己身后,对着太后恭敬行礼“太后娘娘,古话说天有不测风云,所幸沈大人抓住了刺客。在您来前不久,孟大人已经审过那刺客,我相信孟大人必会将幕后操纵之人绳之以法,让承宽内疚的是,连累了孟姑娘。”
承宽将王晚护在身后的动作有些刺痛顾凝月的眼睛。她也是一位母亲,这辈子却享受不到儿子将她护在身后的感觉。
“那孟姑娘伤在何处?”顾凝月问道
承宽伸手在自己的右肩胛处比划了一下“在这里,伤口不小。现在起了高热,只要熬过这波高热应该就算脱了险,后面就需要慢慢养着。”
太后的语气顿时柔软下来,叮嘱道“这次多亏了清欢姑娘,若不是她,那刀子就扎你胸口了,真是太后怕了。”
这话落在站在屋外的孟长亭的耳中,听着多少有些别扭。他想着毕竟是舒王的祖母,可能担心承宽受了伤,要影响舒王的治疗。
同样的话落在王晚和梅见的耳中,她们微微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太后的语气就是一位祖母心疼孙儿的说法,看起来在她心中,已经把承宽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若兰姑姑扶着太后,缓缓向清欢躺着的床榻走去。锦言和言云站在床榻旁前,不敢挪动半分。
凉月倒是很有眼力见地搬来一把椅子,若兰姑姑扶着太后在椅子上坐下,顾凝月望着昏睡中的清欢,“若兰,回宫后就把哀家的补品送些过来,孟姑娘这次受苦了。”
正在此时,清欢皱了皱眉,低喃道“渴~渴~”
凉月半蹲在清欢前,惊喜问道“姑娘,你醒了吗?是口渴吗?凉月这就去给你拿水来。”
远远站着的承宽听到清欢的呼声,将备好的清炖梨水端了过来,递给凉月。
凉月接过舀起一勺喂到姑娘嘴边,清欢因为趴躺着所以很难将水喂入口中。一旁看着的人都干着急。
“用芦苇杆,让她自己吸食。”承宽又将芦苇杆递给凉月。
太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孩子真是细心至极,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