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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啧!”

“啧!”

“老头子!那么大年纪了,还赖在倭地那破地方干什么?”

“啊?非要死在那儿才甘心吗?难不成到时候还要我跨过大海去给他奔丧……”

“我的骏马可跨不过大海啊……”

李如松这话说得气冲冲,甚至有些“口无遮拦”,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并非不孝,而是一种掺杂着担忧、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复杂情绪。

提及他的老父亲。

李如松都是有着莫名的烦躁。

幕僚在一旁听得脸色一僵,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这个……属下两个多月前,按您的意思,已经给老帅爷去了一封家书,劝他老人家以身体为重,早日回京荣养。”

“按日子算,信应该已经到了啊?”

李如松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哼道:“谁知道那老头子收到没收到!就算收到了,以他那倔驴脾气,估计也当是耳旁风!”

他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沉重的身躯压得椅子发出一声呻吟。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有年少时跟随父亲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父亲那如山岳般可靠背影带来的安全感……

也有父亲居功自傲、在某些场合显得跋扈张扬,让他这做儿子的都暗自捏把汗的场景……

温情与头疼交织,让他对远在倭地的老父亲感情极为复杂……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对幕僚道:“不行!你再给我写一封!语气给我重点!就告诉他,倭地现在亲王扎堆,将领如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让他别在那儿碍殿下们的眼了,赶紧收拾收拾,给我回京城来享清福!”

“这么大年纪,还恋栈权位,像什么样子!”

“他都没有看到吗,跟他同期为官为将的,都死了一茬又一茬了……”

幕僚连忙躬身应道:“是,少帅,属下这就去写,加急送往倭地……”

李如松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依旧坐在椅子里,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老头子,从来就没让他省心过……

不过,这老头子也给自己挣了一个国公爵位,算是好大爹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住爵位。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自己老爹要安安稳稳离开人世,别到了,到了,摊上些重罪。

不仅爵位保不住,还影响整个家族。

实际上,现在的李家论声望,势力,在大明朝算是首屈一指的。

李成梁,李如松爷俩,能够调集的军队总数超过二十多万。

要是,他们都在大明故土境内,早就要歇着一个了,也幸亏李成梁在倭地……

………………

倭国,九州,熊本城

昔日的熊本城,早已洗尽了旧时倭地的风貌。

巍峨的巨石城墙、飞檐斗拱的天守阁、以及城内鳞次栉比的青瓦白墙建筑,无不彰显着这里已成为大明在海外一处坚实的堡垒。

街道上,往来行人虽仍有穿着和服者,但更多的则是大明衣冠,汉话官音与当地方言交织,市井喧嚣中,曾经的“窝寇”风暴痕迹,已被李成梁多年的经营,给消磨殆尽。

城中心,原熊本城主居所扩建而成的“九州总镇府”,更是气象森严。

府邸后院,却有一片难得的开阔地。

一位须发皆白,但身躯依旧魁梧挺拔的老者,并未穿着国公常服,而是一身利落的窄袖劲装。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稳稳拉开一张硬弓,弓弦如满月,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百步之外的箭靶。

“嗖!”

箭矢离弦,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钉入了靶心,尾羽微微颤动。

大明宁国公,九州总镇官,李成梁,随手将弓递给旁边的亲兵,接过汗巾擦了擦额角并不明显的细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还残留着锐利的光芒。

他虽年事已高,发丝尽白,却不见寻常老人的佝偻消瘦,反而有种磐石般的硬朗,仿佛岁月和风霜只能染白他的须发,却无法侵蚀他的筋骨。

他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自有侍从奉上温热的香茗。

他端起茶杯,刚呷了一口,一名身着大明鸳鸯战袄的亲兵便快步走了过来,低声禀报:“国公爷,越王那边都有消息传来。”

李成梁眼皮都未抬,只是轻轻吹着茶沫:“讲。”

“越王殿下前日率护卫外出游猎,据说……‘不慎’越过了划定的猎区,接近了我们在西侧的驻防营地,还‘好奇’地观摩了半晌我军操演,方才离去。”亲兵的声音压得很低。

无非是变着法子地敲打、试探,提醒李成梁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亲兵顿了顿,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另外,这是大公子从辽东派人加急送来的家书。”

李成梁这才放下茶杯,接过信件,撕开火漆,仔细阅读起来。

李如松恳切地劝谏父亲,倭地已成藩王天下,形势复杂,不如趁此机会,主动上表请辞,荣归故里,安享晚年,以免日后陷入更深的纷争,难以脱身。

看完信,李成梁沉默了许久。

他将信纸放在石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投向庭院中那株枝干遒劲的古松。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赵先生来,带着纸笔。”

“是……”

不一会儿,赵先生带着文房四宝到了。

开始给自己儿子写家书。

回信的内容言简意赅,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不回。

“吾意已决,倭地之事未平,吾不敢言退。纵使埋骨于此,亦胜于归国,如松吾子勿忧,何处青山,不埋忠骨。”

等到亲兵,赵先生都离开后,李成梁独自坐在院中,重新端起那杯已微凉的茶。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刚毅的面容上,映出一种混合着疲惫、固执与强悍的神采。

他当然知道殿下们视他为绊脚石,但他更知道,在这片由他亲手参与打下的新土上,他还有价值,还有说话的底气。

他宁可与这些天家贵胄在此周旋到底,也绝不愿回到北京城去,为何不愿意回去,因为他在那里待过。

在那里戚继光能过得好,可自己这种人却过不好。

虽然敲他竹杠的张居正不在了。

可现在的陛下可是比张居正还厉害啊……

这几年,他也在倭地攒下了些许家资,这也带不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