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中原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进了苦难的深渊。旱灾如恶魔般肆虐,河流干涸,土地龟裂,庄稼颗粒无收。紧接着,瘟疫如同狡猾的幽灵,在城镇乡村间悄然蔓延,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在这无尽的哀鸿遍野之中,花子张与瘸腿七这两个乞丐,如同两片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路行乞来到了青州城。青州城虽也笼罩在灾难的阴影之下,但相对乡下,这里至少还能寻得一丝生机。
花子张身材高大,却因多年的乞讨生活而显得瘦骨嶙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世态炎凉后的麻木与坚韧。瘸腿七则如他的名字所示,一条腿有些瘸,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他的性格却十分乐观,总是能在艰苦的生活中找到一些乐趣。
这日,二人来到一座破庙中暂避风雨。破庙的屋顶早已残破不堪,雨水顺着缝隙淅淅沥沥地漏下来。花子张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破衣烂衫根本无法抵御夜晚的寒意。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牙齿也咯咯作响。
瘸腿七看到花子张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担忧。他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在破庙中四处寻找可以生火的东西。终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些破旧的木板和干草。他费力地用石头敲击出火花,点燃了这些杂物,一堆微弱的篝火在破庙中燃烧起来。
花子张凑近火堆,感受着那一丝温暖,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神情。然而,饥饿的感觉却如影随形,在他的肚子里咕咕作响。
“要是能有点吃的就好了。”花子张喃喃自语道。
瘸腿七笑了笑,说道:“别急,咱们明天再去城里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点剩饭剩菜呢。”
次日清晨,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员外府的后门。员外府是一座宏伟的建筑,高墙大院,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两个家丁穿着整齐的制服,手持棍棒,眼神警惕地看着周围。
花子张和瘸腿七对视一眼,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花子张躬身行礼,说道:“两位大哥,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家丁们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其中一个家丁用棍子指着他们,骂道:“臭乞丐,滚远点,别弄脏了我们员外府的门口。”
瘸腿七连忙赔笑道:“大爷,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您就行行好,给点剩饭剩菜吧。”
家丁们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乞丐,就知道要饭。我们员外府的粮食也是辛苦种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给你们。”
就在两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少东家王延亭恰好走了出来。王延亭二十岁上下,面容白净,身着华丽的绸缎衣服。他看到门口的两个乞丐,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住口!不得无礼。”王延亭呵斥道。然后他转身对花子张和瘸腿七说道:“两位壮士,实在抱歉,下人不懂事。我这里有些馒头,你们先拿去吃吧。”
说着,王延亭吩咐家丁取来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给了花子张和瘸腿七。
两人接过馒头,感激涕零。花子张连忙躬身谢道:“多谢公子,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啊。”
瘸腿七也跟着说道:“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王延亭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必言谢,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希望你们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两人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员外府的后门。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馒头。
“哎呀,真香啊。”瘸腿七一边吃一边赞叹道。
花子张也吃得津津有味,说道:“没想到这员外府的馒头就是不一样,味道好极了。”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他们决定到城里的茶馆去听听说书,放松一下身心。
青州城的街头巷尾,茶馆林立。这些茶馆不仅是人们休闲娱乐的场所,也是各种消息传播的集散地。花子张和瘸腿七来到了一家名为“福运茶馆”的地方。
茶馆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说书先生正站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着《聊斋》的故事。台下的听众们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摇头叹息,时而拍手称快。
花子张和瘸腿七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茶,静静地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
“话说那狐仙,化作美貌女子,迷惑书生。那书生却不知好歹,陷入了狐仙的温柔陷阱之中……”说书先生正说得兴起,突然,一个醉酒的书生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哼,什么狐仙,不过是些鬼怪传说罢了。我可不信这些邪乎的东西。”醉酒的书生满脸酡红,摇摇晃晃地说道。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有人小声地议论着:“这书生真是狂妄,竟敢诋毁狐仙。”
这时,茶摊老板走了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公子,您喝醉了,先坐下歇歇吧。这狐仙的事,可是不能乱说的。”
醉酒的书生却不依不饶,说道:“我偏要说,谁能把我怎么样?我看你这茶摊老板,就是迷信。这世上哪有狐仙?”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花子张突然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既知青州狐踪,可曾见过西郊外白毛尸首?”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茶馆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花子张,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醉酒的书生也被花子张的话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花子张,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子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我不仅知道西郊外的白毛尸首,还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劝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要惹祸上身。”
说完,花子张站起身来,带着瘸腿七离开了茶馆。只留下那个醉酒的书生和一群惊愕的听众。
茶摊老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花子张绝对不简单,他所说的事情似乎也不是空穴来风。
月色如水,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装。花子张和瘸腿七趁着夜色,偷偷地潜入了城隍庙。城隍庙位于城市的一角,周围杂草丛生,阴森恐怖。
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城隍庙的后殿,只见一个白发老道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他的身旁摆放着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精美的符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花子张和瘸腿七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老道。就在这时,老道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拿起手中的青铜铃铛,轻轻一摇,铃铛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随着铃声的响起,一股奇异的力量弥漫开来。在月光的照耀下,城墙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爪印。这些爪印深浅不一,形状各异,仿佛是某种巨大的野兽留下的。
花子张和瘸腿七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就在这时,老道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他们面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和神秘,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这两个无知的凡人,竟敢擅自闯入城隍庙,打扰我的清修。今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敬畏。”老道冷冷地说道。
说完,老道手中的青铜铃铛再次响起。铃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花子张和瘸腿七的耳朵。他们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差点昏了过去。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鸡鸣。这声鸡鸣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打破了老道的法术。花子张和瘸腿七趁机挣脱了束缚,拼命地跑出了城隍庙。
他们一口气跑回了破庙,才敢停下来休息。两人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好险啊,差点就回不来了。”瘸腿七心有余悸地说道。
花子张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老道不简单,他手中的青铜铃铛肯定有什么秘密。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
几天之后,员外府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少东家王延亭要成亲了。整个员外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亲朋好友们都纷纷前来祝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花子张和瘸腿七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们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总觉得这场婚礼似乎并不简单。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花子张和瘸腿七混在人群中,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当他们经过一片槐树林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新娘的盖头被风吹落,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在她的身后,一只巨大的狐狸影子一闪而过。
“不好,是狐妖!”花子张大喊一声。
就在这时,瘸腿七突然发现自己的怀中多了一枚染血的铜钱。他不知道这枚铜钱是从哪里来的,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和这场婚礼有关。
迎亲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人们惊恐地呼喊着,四处逃窜。王延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他试图保护新娘,但却无能为力。
花子张和瘸腿七趁着混乱,悄悄地离开了现场。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回到破庙之后,花子张和瘸腿七开始仔细研究那枚染血的铜钱。他们发现,铜钱上刻着一些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
经过一番思考,他们决定根据铜钱上的线索,去寻找一座废弃的狐仙庙。这座狐仙庙位于城市的郊外,已经被荒废了很久。周围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狐仙庙。庙内阴森恐怖,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狐妖手札》。这本手札已经非常破旧,纸张也变得脆弱不堪。
花子张和瘸腿七小心翼翼地翻开手札,只见上面记载着一段百年的爱恨情仇。原来,百年前,有一位狐妖爱上了一位书生。他们相爱相守,过着幸福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一位道士出现了。他认为狐妖是妖怪,必须除掉她。于是,他施展法术,将狐妖封印在了这个地方。
书生为了救狐妖,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他的魂魄化作了诅咒,附在了王家的血脉之上。每一代人都要为这段感情付出代价。
花子张和瘸腿七看完手札后,心中感慨万千。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背后原因。原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是一段无法化解的恩怨情仇。
时光荏苒,二十年过去了。花子张和瘸腿七依然在青州城行乞。他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见证了世间的人情冷暖。
新帝登基之后,有一位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了青州城上空的妖气。他立刻奏明皇上,皇上下令彻查此事。
官兵们来到青州城,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查。他们捣毁了城隍庙,发现了白发老道的真身——原来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妖骸骨。在骸骨的旁边,放着那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延亭”二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尘封的往事。
王家老宅也在这场风波中被烧毁殆尽。只剩下一片废墟,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花子张和瘸腿七站在废墟前,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想起了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这就是命运啊。”花子张感叹道。
瘸腿七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只希望来世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这个让他们伤心的地方。他们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都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夕阳下,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废墟和无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