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聚集。
悬于三十六城上的规则,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三十六城之上数千年之久,在这一刻显露出了它该有的作用。
青丘城中。
外界昆仑城威压魔族、诸强仓皇逃窜的惊天变故,似乎并未完全影响到这里。
或者说,青丘城自身,正面临着一场更加诡异、更加迫在眉睫的危机。
天空,已经彻底化为了令人心悸的血红色,浓稠得仿佛要滴下血来。
一股宏大、漠然、毫无感情、却又带着绝对审判意味的可怕意志,正在这血色天穹之上迅速凝聚、锁定。
这意志并非针对某个生灵,而是针对……规则本身,或者说,是针对违反规则的个体。
青丘城的神秘空间内,刚刚回归、脸色苍白的九尾,怔怔地抬起头,仿佛能透过空间的阻隔,看到外界那一片血红。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色天穹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以及那股牢牢锁定自己的、冰冷无情的审判意志。
“规则反噬……天道之罚……。” 九尾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低声自语,“被困于此,镇守虚空通道数千年……数千年的孤寂与坚守,未曾有过半分懈怠,未曾有过半点私心杂念……。”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激动,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委屈:“今日,我为自保,为维护三十六城尊严而战,逼不得已现出真身,松动封印……这,便是错吗?这便要降下天罚,取我性命?”
“我不服!!”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声,眼中燃起倔强而愤怒的火焰,周身气息再次鼓荡,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神秘空间,去直面那血色天罚!
“给我老实待着!!”
一声冷喝,如同惊雷般在她身侧炸响。
相柳的身影,不知何时也进入了这青丘城的神秘空间。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俊朗妖异的青年模样,但此刻脸上再无半分慵懒,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决绝,以及眼底深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疼惜?
他挡在九尾身前,背对着她,目光却仿佛穿透空间,直视着外界那不断翻涌、威压越来越恐怖的血色苍穹。
“狗屁的规则!”
相柳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讥讽,“三十六城镇守虚空,维系诸天万界安危,功劳苦劳,天地可鉴!
如今被宵小围攻挑衅,难道只能引颈就戮,连反击自卫的资格都没有?
数千年的镇守,换来的就是束手束脚,动辄得咎,甚至要被这所谓的规则清算斩杀?”
他猛地回头,看了九尾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责备,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次的事,因我赤水城而起,那神族寂无惑也是陈启所斩,他们围攻青丘,或多或少有迁怒和试探之意。”
相柳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你已为守护联盟尊严、守护陈启,做得够多,付出够大。“
”这规则反噬……不该由你来承担。”
九尾闻言,娇躯一颤,美眸睁大,瞬间明白了相柳的意图,失声道:“相柳,你……你不能!“
”破碎规则……那是逆天之举!代价你承受不起!你会……。”
“我会死,是吗?”
相柳打断她,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洒脱的弧度,这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邪魅。
“那又如何?我相柳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上古之时便已存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生死……早已看淡。”
他重新望向血色苍穹,周身开始弥漫出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那不再是赤水城特有的气息,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蛮荒、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息。
他的身影似乎在缓缓拔高,变得模糊,隐约间,仿佛有九颗狰狞的蛇首虚影在他身后摇曳嘶鸣。
“这劳什子规则,束缚了我们数千年,今日,我便试试看,它到底……有多硬!”
“以我相柳之名,以我上古凶神之本源……。”
他的声音越来越宏大,带着一种祭祀般的古老韵律,每吐出一个字,他周身的气息就暴涨一分,而那血色苍穹的威压也似乎被激怒,翻滚得更加剧烈,血云之中,开始有暗红色的、仿佛由毁灭法则凝聚的雷霆在酝酿、闪烁!
“燃我之气,祭我道基……”
“逆乱阴阳,破碎……此规!”
最后几个字吐出,相柳的眼中爆发出璀璨如星爆般的光芒!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冲天的混沌光柱,悍然撞向那血色苍穹!
光柱之中,九颗庞大无比的蛇首虚影清晰显现,张开巨口,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咆哮,带着一股决绝的、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志,誓要将那代表着规则反噬的血色天穹,撕开一道口子!
“相柳——!!!”
九尾发出凄厉的呼喊,泪如泉涌,想要冲上去阻止,却被相柳提前布下的禁锢之力牢牢锁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光柱,义无反顾地撞向毁灭的劫云。
她知道,相柳说的破碎规则,绝非易事。
那是在与这片天地最根本的秩序之力对抗!
即便他成功,也必然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很可能是真灵溃散,再无半点生还可能!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悲壮决绝的时刻。
那不断下压、即将与魔族界域核心区域碰撞的昆仑城,忽然微微一顿。
昆仑城上,一直面无表情的云从,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仿佛越过了无尽虚空,投向了青丘城的方向。
然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