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的娘怎么会去吃断肠根呢?这谁知道啊,人都死了,没处问去。不过大家都觉得,肯定是被赵老财给气的,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这也说得通,跟赵老财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还生了一儿两女,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结果赵老财在入土之年把她给抛弃,这打击也太大了,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实在没脸在这世上咯。
人死后要停棺一天,好让亲朋好友来悼念,第二天就抬上山埋了。可赵凯娘死的时候都下午了,忙不过来,这一天就不算了,第二天才是真正的停棺。
赵家在五竹寨,还有亲朋好友里头,声望还是挺高的,来棺材头烧香的人那是源源不断啊,香火从早上一直烧到傍晚,都没灭过。把整个客厅弄得烟雾腾腾的,孝男孝女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快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来挂礼烧香了,赵凯带着一大帮戴孝的,赶紧跪在门前的路旁,双手撑着,额头点地。
每次有人来,他都得跪下行孝,跪多了就有点麻木了,就算被来人捧着脑袋扶起来,也不晓得是谁了。
不过旁边儿子赵永贞喊了一句:“罗老师,刁老师,你们怎么来了?”他才晓得来人是罗竖和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他们赵家和这两位老师没啥关系,白事也没请他们,怎么会来呢?
赵凯觉得挺奇怪的,就站起来问:
“罗老师,家里遭了不幸,你们这么忙还专门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我们就是路过,听说了就过来看看,你们节哀顺变。”
罗竖和刁敏敏可真是碰巧路过,他俩昨天跟着阿梅回茶树坪,跟阿梅的爹娘还有大哥聊了好多呢。他俩说天下人都一样平等,女人的贡献也不小,可不能把女人像商品似的换来换去。
阿梅的爹娘都是憨厚老实的农民,见了罗竖和刁敏敏这俩城里人,那叫一个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咋好了。再一听他俩讲的那些道理,思想也逐渐有些想通。最重要的是城里人来头都大,虽然只是个老师,但他们也不敢惹,不敢明着违抗。
女儿再怎么着,那也是他们的心头肉,看着女儿要嫁给又老又瘦小的男人,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既然罗竖和刁敏敏说能帮忙说通对方,那这事儿就交给他俩了。
事儿还没办完呢,阿梅就已经高兴得哭了。有人开心就有人愁啊,阿梅的大哥娶不上媳妇,就黑着脸在旁边一声不吭。这得慢慢来,罗竖安慰了几句,想着以后有啥好活儿,就带他一块儿去。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能认识其他姑娘了。
罗竖和刁敏敏在茶树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儿就奔顾家湾去了。说服阿梅的爹娘只是第一步,还得去说服那顾明志呢。
顾明志就是要到阿梅家换亲的,都四十三岁了,还没摸过女人的手呢。平时看到那些毫不避讳,当众撩起衣服喂奶的女人,眼睛都直了,口水都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他是看到过年时,隔壁的李老歪带回来一个身材丰满、漂亮迷人的少妇,就老往人家那儿跑,想过过眼瘾。
李老歪回家过年,不光带了那漂亮的小少妇,还带了个茶树坪的伙计,姓叶,叫叶夏。因为有点儿驼背,就被人叫成叶虾公了。叶虾公和李老歪外两人关系很好,十几年前就一起烧香磕头结为了伙计。顾明志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得过为人狡猾的叶虾公眼睛。
叶虾公就问他是不是想女人了?大家都是光棍,顾明志也不隐瞒,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叶虾公说,像他们这个年纪了,想讨老婆那是相当困难,除非自己有个妹子,拿妹子去和别人换,否则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到死了。
顾明志家里还确实有个幺妹,今年十九岁,正是到嫁人的时候。他心里一激动,就问哪家愿意和他换妹子?
叶虾公自己没有妹子,有的话就和顾明志换了,顾明志那幺妹虽然不是很漂亮,人和顾明志一样瘦瘦小小,胸脯都不一定有个鸡蛋大,但毕竟是女人啊,而且还年轻。
叶虾公没有妹子和顾明志换,但他知道谁有,那就是本村的大壮。大壮老大不小了,和他一样都是光棍。大壮有个妹子叫做阿梅,早先在龙湾镇文家当下人,后来又去给别人当雇工。
叶虾公就把这事告诉了顾明志,顾明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到一整晚都睡不着觉,第二天就直奔茶树坪去了。
别看叶虾公背有点驼,走路脑袋低低的,但却是个出名的猎户。每进一次山,出来了,身上都挂着野兔野鸡,有时候还扛上一只黄猄或者野猪什么的。
按理说他有这门本事,那生活应该过得蛮好才是,只是他好赌,时常是进山十天,出来后拿猎物换来的钱,不到半天就又都输在了赌桌上。他爹娘早先留给他的三间小土屋,也早就疏于维修,能遮风却挡不了雨,摇摇欲坠了。
这也没什么,他光棍一个,哪里都能找到个栖身之所,李老歪这里他就经常来住。
李老歪这个人没有去过别的村,却经常和叶虾公进山。他两条腿外翻,走路歪歪扭扭,进山也只能是和叶虾公作伴,到叶虾公狩猎的棚子里等着,真正的翻山越岭寻找猎物,他是没办法的。
不过他命好啊,没办法去寻找猎物,却有猎物自己找上他。
年前的几个月,他和叶虾公进山了,那一天也是和往常一样在狩猎的棚子里等待,顺便帮做一些吃的。
中午他正坐在棚门口抽旱烟,看到了一个人狼狈不堪的走来,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应该也是被树枝勾得东一缕西一缕。
要不是那衣服,以及胸前时不时抖动一下的胸脯,简直分不出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还没走到棚子前就疲惫的摔倒在地,张着干枯的嘴唇问他给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