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了凤哥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有些惊惶:“什么?石头长出两条辫子?这可不是寻常之事。”凤哥忙接着道:“老祖宗,我也是亲眼所见,那石头原本普普通通,近日竟有此异状,再加上府里近来诸事不顺,我心里实在不安。”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喊道:“老祖宗,不好啦,荣禧堂里的那棵百年老槐树突然枯了!”老夫人身子一晃,差点跌坐在椅子上。凤哥赶紧扶住她,道:“老祖宗莫急,说不定这只是巧合。”
然而,话刚说完,天空中竟飘起了黑色的雪花。众人皆惊恐地望向天空,不知这一连串的怪事预示着什么。老夫人颤抖着声音道:“莫非这贾府真要有大祸临头?”一时间,府中上下人心惶惶,都在猜测着这接二连三的异状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危机。
暮色浸了渡口,江风裹着水汽漫过石阶,泊在岸边的乌篷船轻轻晃,艄公蹲在船头抽旱烟,烟圈散在暮色里,像谁没说完的话。李员外拢了拢青衫,望着江心那片被残阳染成琥珀色的水波,眉头微蹙——这江雾锁了三日,渡船总也发不得。
“等也是等,”他忽转头,对同候船的几个书生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叶巴掌大的木船,“倒不如学那青莲居士,趁他醉眼朦胧、‘斗’酒正酣时,放这小东西下去,权当替咱们探探前路。”
书生们凑过来,见木船上还歪歪扭扭刻着字:“轻舟已过万重山”“天子呼来不上船”,墨迹未干,带着点醉醺醺的洒脱。李员外蹲下身,将木船轻轻搁在水边,指尖一点船尾:“太白当年‘倒斗’,斗的是金樽清酒,斗的是长安月色,斗得天地都跟着他醉。咱们这‘斗’,便斗这江雾早些散,斗这小船载着诗,先去下游看看晴光。”
木船顺着缓流漂开,像几片被风吹落的荷叶,摇摇晃晃往江心去。暮色渐浓,江雾里浮起点点渔火,木船在火光里时隐时现,倒真像李白醉后乘的仙槎,要往云深不知处去。
艄公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望着那几叶小船笑:“李员外这法子好,倒让这等船的时辰,也有了些仙气。”江风掠过,木船载着半船残阳、半船诗,悠悠往下游漂去,渡口的等待,竟也跟着添了几分酒意朦胧。
酒店二楼拐角飘来葱花炝锅的香气,不锈钢灶台临时支在落地窗旁,刘史航正颠着铁锅往东北方向努嘴。\"你哪来的?\"他手腕一翻将锅气甩成扇形,蓝白格子围裙沾着点点油星。窗外的霓虹灯光映在他汗湿的额发上,\"莱阳春水镇的,\"铁勺刮过锅底发出刺啦轻响,\"上个月在水库边给老少爷们办流水席,这礼拜倒被抓来伺候城里人。\"他忽然压低声音,漏勺在沸水里搅出漩涡,\"瞧见没?东北方向第三张桌,穿西装那主儿,昨天非让我用鲅鱼包饺子。\"蒸汽漫过他的老花镜,\"咱胶东师傅哪懂那精细活计。\"
冀雨枫挽着袖子站在灶台前,眼睛亮得像沾了油星子。旁边两个打荷的小徒弟凑过来,手里还攥着擦锅布。\"十七种?枫哥你这是要把鱼拆成零件做啊?\"瘦高个小张咋咋呼呼地问,被矮胖的小李捅了捅后腰。
调料架上的玻璃瓶撞出轻响,豆瓣酱的红油在碗里泛着光,旁边码着切好的葱姜蒜,像列队的小兵。冀雨枫抓起条鲜活的鲈鱼,鱼尾巴在案板上啪嗒甩了两下水。\"先从最基础的糖醋、红烧算起,\"他拿筷子蘸了点老抽在台面画着,\"再试试糟熘、侉炖,清蒸得用麒麟斑才够嫩。\"
窗外的雨点子敲打着排气扇,灶台的火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小李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上个月看的醉鱼做法,用绍兴酒泡整夜!\"冀雨枫点头笑起来,手里的刀\"笃笃\"剁开鱼鳃:\"算你一个。小张去把泡椒和柠檬片找来,咱们今儿个要让这条鱼,从里到外都尝遍酸甜苦辣咸。\"
案板上很快铺展开三张油纸,分别码着腌鱼的料酒、裹粉的玉米淀粉和焯水的西兰花。冀雨枫把鱼按在台面,刀刃贴着鱼骨游走,银亮的鱼肉片簌簌落在白瓷盘里,像刚剥壳的荔枝。\"先从豆瓣鱼开始,\"他舀起一勺豆瓣酱在热油里搅出香气,\"让这十七般武艺,先在舌尖上打个样。\"厨房里很快腾起白雾,混着葱姜的辛辣和鱼肉的鲜甜,在雨幕里蒸腾出馋人的热气。
秋阳斜斜地穿过东坡树林的枝桠,筛下满地碎金般的光斑。太白诗仙一袭青衫,袂角沾着几片刚落的枫红,正与冀雨枫并肩徐行。林间静得很,只有枯叶在脚下沙沙轻响,偶有寒雀扑棱棱掠过松梢,抖落一串细碎的鸟鸣。
“清蒸鲈鱼,好题目。”冀雨枫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被日光染成琥珀色的林隙,唇边噙着笑意。
李白闻言,也驻足转身。他抬手捻了捻颌下长须,目光掠过林间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里正映着几片打转的红叶,像极了江南秋江上漂浮的渔舟。“确是好题目。”他声音带着几分醉后的清朗,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虚划,“寻常一味菜,偏有这‘清蒸’二字,衬得鲈鱼愈发鲜灵。不添浓油,不施重彩,倒像极了江上月色,清清爽爽,却教人念起千里外的烟波。”
冀雨枫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溪涧:“先生是想起故乡的鲈鱼了?”
李白却笑了,眉眼弯弯如新月:“非也。你瞧这林间炊烟——”他抬手遥遥一指,林外隐约可见几户人家的青瓦,一缕淡白的烟正袅袅升起,“炊烟配鲈鱼,原是人间烟火;可若添几笔秋风,再蘸些溪中月,便成了诗里的滋味。”说罢,他忽然止步,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笺,又摸出支狼毫,指尖微顿,似在斟酌。
冀雨枫知他诗兴已至,便静立一旁。只见李白垂眸望着笺上空白处,喉间似有低吟,像在丈量字句的平仄。林间的风忽然软了些,卷着远处的桂花香飘来,与他身上的酒气混在一起,竟真有几分“清蒸鲈鱼”的清逸——不烈,却绵长,教人心里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