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歌杏眼圆睁，连咳嗽都忘了。
云洛曦捏着云挽歌的下巴左右打量，忽然咧嘴一笑：“啧，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告诉本王谁欺负你，本王把他绑了扔进护城河喂王八！”
她会为了自己出头？
云挽歌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自幼在冷眼与漠视中长大，早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大皇姐今日这般反常，必定另有所图。
“多谢皇姐关心。”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单薄的锦被，“没人，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青苔滑倒的。”
“没人？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跑去湖边玩，还刚好那么巧玩到了湖里。”说着伸手戳了戳她粘在额角的头发，“本王怎么不知道三妹妹还有这爱好？”
三妹妹？
大皇姐唤她三妹妹？
云挽歌的眼睫剧烈颤抖了一下，这个陌生的称呼像一滴热水落在她心口，烫得她指尖都蜷缩起来。
她记得五岁那年，她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听见大皇姐对二皇姐说：“我才没有那个灾星妹妹。”那时她不小心踩断树枝被发现，大皇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大皇姐......”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从前从不这样唤我。”
云洛曦的手顿在半空。
她当然记得原主对这个妹妹有多刻薄。因为女帝认定云挽歌的出生克死了凤君，原主就把丧父之痛全算在这个无辜的妹妹头上。
“从前是本王糊涂。”她伸手揉了揉云挽歌还有些湿气的发顶，“以后不会了。”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云挽歌浑身僵住。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在看到云洛曦瞬间黯淡的眼神时，鬼使神差地往前凑了半分。
小脑袋像只试探的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蹭。发顶刚触到云洛曦的掌心，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又鼓起勇气整个贴上去。
她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洛曦，一副求rua的呆萌模样，只是眼底的忐忑不安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太过乖巧让云洛曦有些心酸。
她取过床边的帕子放在她脑袋上，细细给她擦拭起了头发。
“皇姐……不用麻烦皇姐，我自己……”
“怎么？怕本王会擦不干净不成？”她故意板起脸，手上动作却越发轻柔。
“不，不是的……”话没说完，云挽歌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连耳尖都染了粉色。
她抿着唇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梦境般的时刻。
丘嬷嬷端着药进来，看到两姊妹此刻的相处，激动得手一抖，差点把药撒了，幸好她反应够快。
“奴婢见过宣王爷。”
“不用多礼，去照顾三妹妹用药吧。”
“是。”
感受到头顶那双手离开，云挽歌心底满是不舍。
云洛曦瞟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只有一碗黑乎乎的药，她叫来青梧耳语两句，青梧点头快速离开。
没过多久，在云挽歌刚乖乖喝下一碗药时，青梧匆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打开的瞬间，甜香弥漫。
云挽歌眼睛一亮，又强装镇定地抿住嘴，嘴里的苦味让她忍不住皱眉，不断偷瞄蜜饯的小眼神看着可怜又可爱。
“怎么？怕本王下毒？”云洛曦见她迟迟不动手作势要把油纸包合上。
“我要！”云挽歌急得直接伸手来抢，指尖相触的瞬间又触电般缩回，涨红着脸小声询问：“…...可以吗？”
云洛曦直接把蜜饯塞进她嘴里，指尖顺势刮了下她鼻尖：“甜不甜？”
桂花蜜在舌尖化开的刹那，云挽歌突然扑簌簌掉下泪来。
她手忙脚乱去擦，却越擦越多，最后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被窝里传来沉闷的呜咽声。
云洛曦的手悬在半空。
她看着被子里鼓起的一小团，突然单膝跪上床榻，连人带被整个捞进怀里。
“好啦，别哭了。以后天天给你带。蜜饯果子、糖蒸酥酪，御膳房有什么咱们吃什么。”
被子团扭动两下，钻出个泪汪汪的小脑袋：“真的？”
“不信就算了。”
“我信。”
生怕自己的怀疑让姐姐生气，云挽歌立刻大声应答，还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好丢脸。
她悄咪咪打量姐姐的脸色，见她没露出嫌弃之情，嘴角忍不住扯起一抹笑意。
“很好。不过现在...…该说说你是怎么掉下水的了？”
“不说？”云洛曦突然变脸，“不说那本王就走了？”
“等……等一下。”
云挽歌紧张地抿着唇瓣，她不想说，可想到什么，脸唰一下红透了。
要是不说，等大姐姐有一天发现了事情真相，她一定会更伤心的吧？
她捏紧掌心，深吸一口气，垂着头不敢看云洛曦，声音细若蚊蝇：“我...我看见二皇姐和宋公子在湖边...…”
“然后呢？”云洛曦眯起眼。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咬着下唇，眼眶更红了。
云洛曦注意到小姑娘发颤的指尖，忽然放软了语气：“然后呢？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云挽歌连忙摇头，对上云洛曦的目光又慌忙避开，“他们伤害了姐姐，他们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亲...…”
最后一个字几乎消弭在空气中。
云洛曦挑眉：“亲嘴？”
云挽歌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慌乱地摆手：“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本来想去采莲蓬给嬷嬷做莲子羹，结果就...看到了……”她声音越来越小，“我慌乱避开时脚滑掉进湖里，怕惊动他们就...就扒着岸边等他们走了才爬上来。”
她说的艰难，还不时打量着云洛曦神色。
大皇姐那么喜欢宋公子，知道这事该多伤心啊。
“所以你是被吓得跌进了湖里？”云洛曦突然伸手弹了下她额头，“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要是他们一直不走呢？”
云挽歌捂着额头呆住了。
“大皇姐不生气吗？”她怯生生地问。
云洛曦嗤笑一声：“为个渣男生什么气？倒是你，以后见到这种事直接喊人，管他们是谁，敢在宫里私会就该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她听不懂渣男是什么意思，可大皇姐的反应很奇怪。
“可是...可是大皇姐不是喜欢宋公子吗？”
“谁说的？那是别人乱传谣言，本王才没有。”在妹妹面前，云洛曦拒绝承认这件事，“本王喜欢听雪轩那位，你以后别搞错了。”
云挽歌：“......”
青梧等人：“......”
系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见男人说混话，见小人儿说谎话吗？
云洛曦直起身，潇洒地一甩袖子：“时候不早了，你好好养病，以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本王有时间再来看你。”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对了，那株山参记得炖了吃，快快长高，别浪费本王的好东西！”
待她走后，云挽歌呆呆地看向嬷嬷：“嬷嬷，大皇姐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丘嬷嬷看着云挽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红了眼眶，“殿下，老奴说过，血脉亲情是永远断不了的。宣王爷以前是年纪小，所以才没想明白，现在她长大了，知道您和陛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之人……”
云挽歌抱着被子偷偷抿嘴笑，看着桌上那支年份十足的山参，又忍不住红了眼。
另一边，重华宫内，云洛曦沐浴完毕，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
宫女们正为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熏笼里的安神香袅袅升起，在殿内氤氲开一片暖意。
“王爷今日心情似乎很好？”青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云洛曦嘴角噙着笑，指尖无意识地在榻边轻叩：“是不错。”
她眼前又浮现出萧霁言那张清冷如玉的脸，还有被她亲吻时那震惊又羞恼的模样。
那双总是含着霜雪的眼睛，在那一刻竟燃起了火焰，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明日早些叫醒本王。”云洛曦吩咐道，“本王要去给母皇请安。”
青梧和落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王爷何时这么听皇上的话了？
“是，奴婢记下了。”
待宫人们退下后，云洛曦躺在宽大的床榻上，望着帐顶的绣花，“小白，你说萧霁言现在在干嘛？”
系统无情嘲笑，“肯定在骂你呗。”
“啧，我家霁言骂人的时候肯定也很可爱。”
系统：“哎呀妈呀，你这痴汉样要是让萧霁言看见，他能连夜扛着听雪轩跑路。”
云洛曦翻了个身，抱着锦被笑得狡黠：“跑？他跑得过本王八百里加急的聘书吗？到时候把他绑在花轿里，一路吹吹打打送进洞房——”
“噫！你连人家被绑在花轿里穿什么衣裳都想好了吧？”系统眼神疯狂闪烁，“要不要现在给你兑换点春药？”
“那多没意思。”云洛曦指尖卷着发尾，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本王就爱看他明明气得要死，又不得不红着耳尖说'王爷请自重'的模样。”
“警告！检测到宿主变态值超标！”
“本王这叫情趣！情趣懂不懂？像你这种连伴侣都没有的单身统，也就只能躲在识海里看小电影度日了。”
系统瞬间炸成刺猬球：“谁、谁说我单身！我上个月还和隔壁攻略组的001号交流过呢！”
“哦～”云洛曦拖长音调，“怎么交流的？它答应你了？”
系统：“……”
“你真狗！”
听着系统的嘟囔声，云洛曦心满意足地裹紧小被子。
临睡前还迷迷糊糊想着，等积分到二十万，一定要给系统举办一场联谊活动。
听雪轩内，萧霁言指尖无意识抚过唇角。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海棠花味的胭脂香，甜得发腻。
抱着琴呆坐半晌，最终自暴自弃般和衣躺下。
半梦半醒间，竟又回到海棠树下。
那嚣张的宣王将他抵在树干上，指尖暧昧地摩挲他喉结：“霁言乖，把嘴张开.…..”
“放肆！”梦中他厉声呵斥，出口却变成软绵绵的呜咽。
对方得寸进尺地咬住他耳垂，还含糊不清地笑：“你抖得好可爱……”
萧霁言猛地坐起身，发现亵衣已被冷汗浸透。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他抄起瓷枕砸向地面——
“来人！备水！现在就要！”
重华宫里，守夜的青梧突然听见内室传来诡异的声音。
“小言言～”她搓着手逼近，“让本王尝尝你嘴上的胭脂...嘿嘿嘿...…”
梦里萧霁言被她用绸带绑住手腕，眼尾泛红地瞪着她：“你...你别过来...”
“小言言别躲，你躲不掉的，乖乖到本王怀里来，就尝一口……”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默默开启了录音功能。这么精彩的素材，不留下来简直对不起自己！
“这里也要亲...…”
“腰好细啊...…”
“乖，自己把衣带解开...…”
若有似无的说话声伴随着一阵诡异的憨笑，青梧这一晚睡的很不踏实，生怕自家主子梦魇住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洒入寝殿时，青梧轻轻推门而入：“王爷，该起了。”
云洛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辰时了。”
“伺候本王起床吧。”辰时刚好能赶上皇上下朝的时间，云洛曦再想睡懒觉也是不行了。
青梧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云洛曦接过帕子擦脸。
“王爷昨晚睡得还好吗？”青梧说完这话看着云洛曦这张容光焕发的脸，又觉得自己是过于担心了。
“还行，虽然有点认床。”
系统默默播放昨夜录音。
【这里也要亲……】
云洛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腰好细啊……乖，自己把衣带解开...…】
“关掉！立刻！马上！”她咬牙切齿命令道，“你居然偷录本王梦话！”
“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不是故意的。”
“你觉得我信吗？”
“……信吧。”
云洛曦踏入紫宸殿时，女皇云璟正端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
“儿臣给母皇请安。”云洛曦规规矩矩行礼。
“还知道来见朕？朕当你眼里没有朕这个母皇了呢？”女皇冷哼一声，目光上下扫她一眼，神色很不满，
“既然母皇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给朕站住！”
“说你两句还闹脾气是吧？”女皇将朱笔重重搁在砚台上，墨汁溅出几点在奏折上，“过来。”
云洛曦撇嘴，慢慢挪到龙案前，距离龙案还有两步之遥再不肯上前。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衬得她那双桃花眼愈发潋滟。
“还不过来，站那里干嘛？难道还要朕请你？”女皇绷着脸讥讽道。
“你桌面上都是奏折呢，我才不过去，到时候贵君在您面前又编排些什么，我还不得委屈死？”
女皇皱眉，“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反正我不过去。”
女皇见她一副无论如何都别想逼她过去的样子忍不住头疼，她站起身，径直走向侧殿。
“黄清，布膳吧。”
“是，陛下。”
很快宫女们提着食盒进进出出，桌上摆满了十六道可口的菜肴，大部分都是原主爱吃的。
见人盯着桌上食物，女皇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饿了？”
“儿臣一起床就来找您。您可是我们凤临国的支柱，儿臣饿一顿没事，母皇可不能饿着肚子。”
女皇被这一句话神奇地安抚好了，也不计较她这么多天跟她闹脾气的事。
“吃吧。”
云洛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第一筷子，还是规规矩矩夹了一片酥鸭皮到女皇碗里。
“母皇先吃。”
女皇心情更愉悦了几分。
就算是两母女，也要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半个时辰后，饭菜撤下，女皇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焦尾琴好用吗？”
（宝宝们多多催更留言，这个位面数据有些惨淡了，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