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玄玥的马车终于行驶进入了清泉村。
“公主,听说村子里头没有细粮!房屋漏风漏雨!处处污泥,还有啊,大荒蛮夷之地,那里的人都不曾读过书的!咱们...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方了啊?”
“休要胡说。”玄玥深吸口气:“从前,是我占了宝珠的位置,要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不论如何,我都要在父母身前尽孝!”
“是。”
“万幸,我们此番都做好了准备,公主您嘱咐带来的金银还有各样物件都备了多份,定然是够用的。”
玄玥捏起小拳头:“我既然回来,自然不会再让父亲母亲受苦。”
太后总是说心慌难受,虽然皇帝哥哥待太后不冷不热,但是太后待她的好却是真的,她难过,玄玥在太后跟前尽孝,难以脱身。如今太后身子终于稍好些,她也总算能够前往大荒拜见父母。
她知晓自己的身世。生身父母二人命陨护国寺,多年前已不在人世。她如今的父亲,是那位身陨战场、保家卫国的战神黎戎。她的母亲是旷世神医神武夫人姜暖之。
她和父亲母亲接触不多,但是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她在宫中的待遇,甚至比从前还要好得多。那些从前不冷不热的宗亲,如今瞧见她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了。甚至,就算是太后,也很久不曾和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了。
其实,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放弃富贵荣华,要回到大荒那等苦寒之地受苦。
但是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如今不管条件有多么艰苦,她都没关系。宝珠可以,她也一定可以。
这般说着,马车摇摇晃晃停到了清泉村口。
玄玥深吸口气,便是由着丫头扶着下了马车。
不远处,瞧见两人在说话。
其中一人,月白色衣裳手上还抱着一卷书册,人生的稍粗犷了些,但却是一副夫子装扮。
“呦,岳院长来了啊?”
牛大叔推着水车回来,瞧见岳院长捧着书,笑眯眯的打招呼。
岳院长大嘴一裂:“牛老哥,你怎么知道我徒儿考中了状元?”
牛大叔:“啊?”
岳院长:“对!没错,就是状元!还有一个徒儿,考中了榜眼!没错,都是我教导的。我手上都是他们的书册。”
牛大叔:“......”
“这话你是不是说了很多遍了?”
岳院长:“是吗?”
牛大叔:“......”
眼瞧着牛大叔离开,岳院长这个憋的慌,一转头,正瞧见玄玥,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过来,咧开了嘴。
“小丫头,你好啊?”
玄玥吓了一跳,握紧小手,远远地点了点头:“先生好,请问...黎家如何走?”
只见面前那可能是个夫子却又不太像正常人的男子扯唇一笑:“小丫头啊,你怎么知道我家徒儿...不是,是我磐石书院的徒儿黎钧平此番高中了状元?”
玄玥怔愣:“嗯……?”
岳院长郑重点头:“对,他就是磐石书院的!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磐石书院你知道吧?”
他大手一挥:“从这儿往边上三里处就是我们磐石书院,如今可是这古奎城...不,是这大荒第一书院!”
玄玥眨了眨眼睛,恍惚间捂住了嘴惊呼:“您是...是黎长兄的院长...!”
此人,她是听说过的。
如今,京中还流传着他的传说,毕竟,一个人教导出了状元和榜眼,且当年还是为救心上人而犯下命案,被流放大荒的寒门子弟。他的故事,自己在京已经听了好几个说书先生说了好几个版本了。
只是,没想到那般传奇的人物,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吗?
“喂,你要不要脸啊你?!什么大荒第一书院,轮到你了吗?!”
身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男子,气的脸色都涨红了!
“岳青峰,你自己不要脸!逮到人就说什么状元不状元的!人家小姑娘问你了吗?还第一书院,你自己封的吧!”
岳院长当下翻了个白眼:“薛丰衣,华生怎么一个没看住,又将你放出来了?怎么哪儿都有你?有本事你也教一个状元出来!我平儿就是大荒第一,第二也是我家福生。怎么着,你不服气啊?你是不是要气死了啊?”
“你!你简直不可礼遇!明明今年进士明明我书院人最多!!!”薛院长顿时气的直瞪眼珠子,余光一瞟,正见姜暖之背着个药箱子往回走,顿时眼珠子一亮:“姜医师!姜医师,你快看看他呀!他好生嚣张狂妄!如今四处狂嚼舌根,我就怕,他给平儿惹出什么麻烦来,那时候,可就不好了。”
这般说着,挑衅的向着岳院长看过去。
“平儿?”
姜暖之走近,听到他们说平儿,一时间眉眼弯弯:“薛院长,你怎么知道我家平儿中了状元?”
薛院长表情一僵。
姜暖之:“没错,他是我家大儿子,一手带大的。”
薛院长:“……”
多余。
叫你嘴欠!
岳院长却是乐了,顿时拱手:“姜医师,恭喜恭喜,不知道这般好的孩子,是谁教导的啊?”
姜暖之:“同喜同喜,当然是岳院长您啊,您教导有方啊。”
“那是,但和您平日照顾也脱不得干系啊。”
“大喜大喜啊,我等皆是大喜啊。”
薛院长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兀自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贱。
然后,他深吸口气,转头便是一脸凝重的看向玄玥。
“小丫头啊!谢良辰你知道吧?当朝探花郎,那是我教出来的!古奎书院的!你得记住,我古奎书院绝对不会比他那个什么磐石书院差。我这一次进士可是考中了八名。”
玄玥:“......?”
所以,这个人,是谢大人的院长?
还真是...
一天见到了这么多传说中的人物...
岳院长白眼一翻:“哎?磐石书院不是你能比的啊。状元是我的徒弟,榜眼还是……哎,就是比你高,压你一头,气不气人!”
薛院长气的眼珠子直冒火:“你你你,你不如我人多!”
“可是状元是我徒弟”
“你!你!你其他的学子更不行!”
“可是状元是我徒弟!”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我怕你啊!”
“小心!”
玄玥其实在姜暖之出现之后,视线就都在她身上,如今怕两人伤到姜暖之,兀自扯了她的手,而后反应过来她的小脸爆红,不知所措的结巴道:“玄玥,不,黎玥拜见...拜见母亲。”
这般说着,便是想跪下去。
只是,下一秒,就被姜暖之扯了起来。
姜暖之细细的瞧她,扯了扯她软软的小脸蛋,成功的看见玄玥整个人呆住了似的,方才笑眯眯的道:“小玥玥,早就知道你要回来,你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啊,你父亲正在张罗你的接风宴,快跟我回去。”
玄玥懵了一瞬,下一秒,顿时连连摆手。
“母亲,我是来您跟前尽孝的,您和父亲不必为我操劳,我...我带了人手来,还带了银钱。母亲,您您别误会,我不是嫌弃,女儿就是想着,来双亲跟前是尽孝的,万万不能成了拖累。”
姜暖之瞧着小玄玥塞给自己的东西,这该不会是孩子的全部身家了吧?
低头对上她不安的小脸。
“玥玥,你要不要,先和我回家看看?”有些东西,她还真不好解释。
说罢,二话不说,直接姜暖之直接牵着玄玥进了院子。
玄玥其实看到那二层小楼就已经有些诧异,当下,满是忐忑的跟着进了院子。入目就是那宽敞整洁的院落,一丝脏污也不见。
雅致错落的小路旁,是一个漂亮的凉亭,还有花草环绕的秋千。
绕过花门,花草更加繁盛,细嗅下,还有淡淡药香萦绕。
院子最右侧的池塘里,满池莲花盛放,上头搭着条木质小径,曲曲折折通向池中央的小亭子,算来,这院子比御花园还要大些的吧?
这满眼的新鲜景象,让她恍惚间竟有了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尤其是那二层小楼的窗子,亮得不像话,她先前听宝珠说过窗子是透亮的,还当是她的玩笑话,此刻瞧,才发现那窗子竟是透明的,竟然能隐约看见屋里摆着的桌椅。
更让玄玥惊奇的是院角那物件——看着像是个铁铸的架子,周遭围着半人高的木栏,上头还安着个粗实的扶手,有人往下一下一下的压扶手,竟有清亮的水顺着管子流出来,哗啦啦落进旁边的石缸里。
“这是压水井,可以打水,走,娘亲带你去看看。”
姜暖之瞧见玄玥好奇,直接牵着她走过去。
玄玥起初是好奇那压水井,听了姜暖之的讲解,更是惊奇,只是,下一秒,瞧见那压水的人,顿时眼珠子瞪的老大。
“他他他...他是...”
话说到一半,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
姜暖之眨巴眨巴眼睛:“没错,就是当年那个谢侯爷,如今流放大荒了。”
谢章翻了白眼,低头死命的压水。
来个人说一次,烦不烦?
还以为,流落大荒再也不会见到从前的故人,现在倒好,天天都是故人!
但是没办法,睡觉他差点被折磨死了,是这个他恨得牙痒痒的死女人把自己救了的?
眼睛一闭,反正不只是自己被救了,继续压水。
玄玥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小手指向凉亭那边提着篮子过来的老者:“所以,这位是张阁老...”
张阁老淡然的多,割草回来笑眯眯的行礼:“见过公主。老臣被流放了,用夫人的话,老臣在这儿劳改呢。”
玄玥:“......”
然后,玄玥眨巴眼睛向着四周看去。
刚刚吵架的岳院长和薛院长已经去抱柴火了。
喂马的...是万将军还有鲁将军?
再瞥一眼,那里头番晒药材的是鹊神医...
这边摇椅上躺着,晃呀晃着和打招呼的是...国师大人...
还有,门口桌边儿垂头记账的老者...那是辛将军...
“阿暖,孩子到了没有?我这菜都快好了。”
正说话间,便见一个高大壮硕、满脸温和的男子从屋子里头出来,他身上还系着围裙。
玄玥猛地甭紧身子,这是...是战神黎戎!是她的父亲。
只是...是不是有些不对。
那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在做饭?
她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父亲...”
“好,好好好。”
黎戎扯了嘴角:“快进来,爹爹给你做了好吃食!”
“哎呀,小玥玥,你太磨蹭了!快些快些,爹爹的零食都快放凉了,我和哥哥还有婉儿姐姐都等你了!”
宝珠嘴上吃的都是油,此时瞧见玄玥眼睛一亮,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拉着玄玥就往回跑:“这是婉儿姐姐,她爹爹是府尹,在和爹爹一同做菜呢。这是她的猫儿元宝!”
“玥玥来了,快,就差你了。”
小二手上拿着几张牌,脸上全是纸条,坐在上沙发上远远的和她们招手。
玄玥顿时应声,一转头,瞧见大着肚子的小郡主还有扶着她的驰蘅,顿时紧张站定:“郡主,驰国公...”
“小玥玥,你别管我们,和她们玩去吧,晚些时候开饭叫你们几个小家伙。”
玄玥还没回神呢,已经被宝珠扯住坐在了坐在软软的椅子上,她还没坐过这么舒服的椅子。还有,她们两个手里头拿着那精巧的从未见过的玩具,竟然,全部都有自己一份。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远远的,透过宽大的门窗,瞧见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男子女子,都在厨下,一同热热闹闹的做餐食,满屋子都是飘香的饭菜香气,她眸子不觉湿润。这是她从未尝过的滋味。一如嘴里被宝珠塞进来的饴糖,甜的人醉呼呼的。
原来,这就是乡下村里的日子吗?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但是,她好喜欢。
几个小家伙身后,是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吕老。
他抱着拿着厚厚的一摞册子,满眼期待地望着鹊神医:“鹊老,您再帮我瞧瞧这个《伤寒论》改进方子,您看看,我这如何啊?”
鹊神医此时此刻一脸生无可恋:“不是,我已经帮你瞧了三摞了!你不是说,最后两本吗?你怎么还有?不是我想问问你,你到底还有多少?”
吕老扭扭捏捏地握紧手册,瞥了他一眼,手比了一个“三”。
“这些之后,最后三本?”鹊神医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滴,终究是要见到头了。”
他悔啊,早知道就不答应姜医师了,如今想要反悔也晚了。不过万幸,终于看完了,等他看完,就去磨姜医师那新针法,她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谁知吕老腼腆一笑:“不是三本,是还有三大书架...”
鹊神医嘴角的笑一僵,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吕老,眼珠子瞪老大。
吕老扭捏的点头:“嗯,是的。”
鹊神医:“!!!”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哎呀,小声些小声些!鹊老你真是的,年岁越大声音越大!你可别吓到了我夫人!”驰蘅顿时挡在鹊老和自己媳妇中间。
“你小声些。”萧念君不耐的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吆喝什么?”
转头,萧念君便识趣地进去厨房:“暖姐姐,我...”
“嫂夫人!嫂夫人啊!”驰蘅抢在玄玥前头开口。对着姜暖之又作揖又鞠躬:“求求,加一个菜!做个辣子鸡呗!我家夫人最爱吃那个!”
萧念君嘴角抽了抽:“你是我肚子里头的蛔虫吗?你什么都知道?”
姜暖之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来:“放心好了,酸的辣的,甜的都有。保管我家小郡主,想吃什么都有。”
“姜医师,我端上去吧。”
此时,已经是知州的冯云州大人笑眯眯的接过姜暖之手上的菜,而后彬彬有礼的和驰蘅小郡主两个点了点头。沉稳的将吃食摆放在桌子上。
沈听文抽空上前:“先生,还是你有魄力!您瞧见了这么多大人物,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也不惊讶。您不知道,我来这住了三天了,直到现在,我每一次看见国师大人,心脏还是乱七八糟的直蹦,我这手,现在还发抖呢。”
冯大人看了一眼沈听文,淡然浅笑:“这没什么。”
回过头来,暗自死死地掐住自己颤抖的手。千万不能露怯。尤其是自己的门生跟前。
然而,他瞥了一眼自己女儿,这手抖的更厉害了。
老天爷呀,她家婉儿现在是在和两个公主玩牌吗?
看样子,好像公主输了,他女儿还在给公主脸上贴纸条...
天爷啊,他冯云州这是走了什么运啊!
当初顺手帮了姜医师一把,没成想今时今日,他一个被下放的县令,竟然也做到了州府的位置。不止如此,往来的都是朝廷大员啊。
还有,他身旁的沈听文,这个傻门生。
当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福气都在后头呢。”
当年救辛伯。他也帮了大忙,如今那才是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
他辅佐的万将军,都已经是正一品将军。
还有那位,战神。
这般说话间,回头一看,黎戎正将姜暖之推出了门。
“阿暖,油烟重,你去外头玩去吧,我盯着就是。”
姜暖之听到黎戎的话,嘴角都抽了抽。
兀自瞧了一眼他身后的福满。
福满这小丫头,吃食上头可比自己有天赋多了,如今甚至会融会贯通,好些吃食比自己做的还好。
福满机灵的比了一个“oK”,然后眨巴两下眼睛。
姜暖之这才放心的出门来,顺路将王婶子也拉着一同出门。
“阿暖,这是做什么?”
姜暖之没说话,只是笑着带着她去了二楼。而后,将一盆绿梅搬出来,放在她身前。
“您当年是姓宋吧?我寻了多日,没想到,皇上临终前挂念的人,竟是您...”
姜暖之也有些唏嘘,王婶子只比圣上大了七岁而已,不知是否伤心缘故,在大荒消磨多年,成了这般模样。
王婶子却笑看着她,指了指那一株绿梅:“是他让你带给我的?”
姜暖之点头:“先皇死前说,他曾亏欠一个人。”
王婶子随即随手将绿梅放在旁边的窗台上,愣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好,等晚些吃过了饭,我带回去就是了。”
“婶子...不,姐姐,我...”
“你这丫头,我大你十几岁,叫什么姐姐?就叫婶子,我习惯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年我也不甚喜欢他,只是有些怜惜,没想到,倒是给自己引来了祸事。我也不怪族人,毕竟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倒是黎将军,没有他照料,我大抵活不到今日...”
说着,恍惚间她笑了声:“罢,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早都忘记了。暖丫头,我啊,只想和我的花花过好剩下的日子...旁的,有或是没有,于我而言,也没什么紧要的。”
姜暖之伸手将她鬓边已经染了白霜的凌乱发丝别回而后,笑着看她:“今日有鱼,留一些,晚上给婶子带回去,花花那个小馋猫爱吃。”
王婶子回握住姜暖之的手,嘴角轻勾:“好。”
“主子,我去祭拜了啊。”
忽而,楼下传来的临春的声音。
“山上冷,你填件衣裳。”
“哎,知道了。我将阿旺的,还有常山他们的一起都带着了。”
姜暖之点头:“别忘了,还有酒。”
“我也去。”冬藏身后道:“哥哥最爱的果子,我也准备了。还有那个臭常山,竟然带着兄弟们去做匪,我非要再去骂他一顿!”
“嗯,快去快回,要吃饭了。”
“好。”
临春冬藏两个人一同应声,随后,并肩提着东西出门去了。
是的,阿旺去了。自萧远山三个月前旧伤复发故去后,阿旺便也彻底断了生机。
不过如今看来,不管是冬藏还是临春,似乎都已经将这件事情看开了。
“我们回来了!”
恍惚之间,听见吕识株吆喝的声音。
姜暖之从窗户里头探出头来,便见吕识株,霍骁、秦凛,卫恪,陈树几个,去隔壁刘妈还有张大叔那边借桌子,这会儿一个一个的搬了进来。
眼瞧着屋子里头满满当当的人,姜暖之掰着手指头算,近日,收到了陆大人和他夫人两个人的手书和节礼。回头得回上一份。
过两日家里稍稍安生些,还要和张大叔、刘妈、牛大叔他们一同道谢。
还有,那个奸商花月。当年骗了自己那么多银子,抽空得和她算算账。
还有啊,她的辣椒籽,准备齐全了。
还有玉米,今年得种上。还有,她那个医馆,如今地方越发小了,求医的人太多,有些小了。
再看她如今的房子...
“阿戎,我们的房子是不是不够住了?”
黎戎端出最后一大盆炸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咧嘴笑起来:“隔壁的地已经买下来了,阿暖若是急,明天就开工。”
姜暖之看着他,良久后扯了扯嘴角:“好,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