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驰北看着常渡冰贱兮兮模样,明知无辜子民被卖却见死不救,恶人怎会觉得自己错,还敢威胁他。
谢驰北在常渡冰手臂写字:“岐州林槐盛高价向姜泉买粮,许岳山核查账本,他贪墨的军粮钱和税银呢?”
“粮食到底运到何处?”
常渡冰摇摇头,口型是:“我不知。”
“嗖”穿破团雾的速杀箭矢迎风而来,在阴森森的乱葬岗射出新的“重雾”。
几支冷箭直冲谢驰北和穆景翊,常渡冰三人心口而来。
谢驰北仰面避开,穆景翊侧身一闪,在二人躲避箭矢时,七八支箭直接射进常渡冰心口和腹部。
这箭矢速度快到云庭没拦住。
常渡冰身躯猛然前扑,他瞎了的眼睛中是母亲扔下账本和算盘向他跑来的身影。
常渡冰一手搭在母亲伸出的掌心,年幼的他躲在母亲怀中,母亲拿出一块“和氏璧”白玉系在他腰间,轻轻抚摸他满身伤口。
他用白玉砸赵书珩时,那块玉碎在冬日雪地中。
常渡冰看到黄金算珠和鲜血从内堂流到雪地中,那是母亲的血啊,一张脸血肉模糊。
他想阻止父亲砸断了的算盘,想剁下常坤打母亲两条臂膀。
可他被管家秦志拦在院外,一手捂住他的嘴:“小公子,长大了再报仇!”
常渡冰在咽气前,四肢胡乱飞舞着,他断掉的手臂拦不住常坤和算盘。
母亲倒在雪地中,鲜血淹没她眼睛,她只能沿着母子连心的方向寻找,看了常渡冰最后一眼:
“渡冰,别报仇,好好活下去。”
常渡冰此刻也只能沿着母子连心的方向在荒野中寻找母亲,他连连啜泣:“母亲,我终究是输了,下雪了。”
常渡冰饱受折磨的心理在此时并没有释怀,出身富贵、受人追捧的霸商倒在荒芜破败的乱葬岗,既埋不了他的钱,也葬不了他不甘心的仇魂。
只一副他被恶人欺,自己也要做恶人欺他人的躯体,被远处豺狼的斩草除根吞噬!
云庭一杆银枪冲着对方而去,那些蒙面黑衣人突然全都倒下,嘴里吐着黑血。
云庭谨慎检查多次,在黑衣人身上翻找线索皆无果。
谢驰北侧脸看着穆景翊:“又是咬毒自尽,毒啊,这一年有多少服毒的死士?他们都心甘情愿去死?”
“常氏生意现交由何人掌管?”
穆景翊见谢驰北怀疑和略微笃定的目光:“南宫御不过商贾,或许另有隐情。”
“陛下想查抄常府财产,我早已将现银充作军饷,一部分银子建了民容所。”
“生意交给妹妹指派到陈宣府邸的那位旭阳打理。”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常府,自从常渡冰被关押,穆景翊便派玄州兵守在此处。
常府飞阁流丹,玉砌雕阑,府邸整体形似金龟,寓意富贵长寿。
在常渡冰所居无虞轩,院内葳蕤山茶花树下有座圆形坟墓,墓碑刻着常渡冰母亲名字,隋皎,还有四字“扶摇琼妃”。
穆景翊看着墓碑刻字:“这是新写上去的字,此处有诸多兵马守卫,别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写字,定是熟悉常府或奸细。”
谢驰北问:“常坤原配妻子是王政仲妹妹王蕴,王蕴已故,常渡冰母亲是隋皎?”
这几月,穆景翊审讯查问,常渡冰身边下人守口如瓶,他没有得到有用信息。
云庭急匆匆进院,交给谢驰北一封信笺:“王爷,方才有只猫叼着这封信扔在常府门前。”
谢驰北接过拆信,“信上说常渡冰的母亲是隋皎,和隋殷乃亲姐妹。”
“常渡冰是私生子,从出生那日就养在王蕴身边,两三年后王蕴病故。”
“常坤并未续弦,只是让隋皎待在府中,府中人都称隋皎主母。”
“隋皎死在谢宗谋反后的第二年。”
穆景翊总觉得墓碑字迹有些熟悉,脑中闪过模糊记忆:“龙禹山前有座墓,石碑刻‘扶摇琼妃’,后来那碑不知被何人移走?”
谢驰北在金州遇见隋殷时,那片地种满山茶花树,此刻这辽阔院子足有三百棵山茶花树。
夜寂风涌,摇晃着的树影就如鬼魅四乱交缠,那双鬼眼从树影中探出,暗中窥视着他们。
暗黑天地裹着他们一头扎进迷雾中,谢驰北摸着冰凉的玉佩,冷意从指尖传到他胸腔:
“在金州时,隋殷死前望着东北方向,那是梓州,她提到军粮贪墨,看来隋皎知道实情。”
“梓州刺史常坤杀了隋皎,可待我们查到隋皎时,常渡冰死了,常坤现困在盛安城。”
谢驰北寒瞳微沉:“云庭,领二十死士,快马加鞭去蓬州,将常营海擒来。”
云庭很少离开谢驰北身边,他几分不放心:“王爷,属下想护卫您,让羡余去擒常营海。”
穆景翊仔细观察桃树下的土壤,没有挖掘痕迹,这才让几人挖开,金光闪闪的算盘映入眼帘,看着是黄金做的,他有些怀疑:
“常坤会留下杀人凶器?常渡冰恨常坤杀了他母亲,常坤怎会将算盘交给他?”
谢驰北接过死士递来的算盘,重量非黄金之重,他没当面查验,交代:“掘*墓!”
士兵都是从尸骨血海中杀出来的,可也在墓碑前说了句冒犯。
谢驰北带一队人在山茶树林中查找,并没有发现线索。
听穆景翊说:“常渡冰被关押前,他身边的秦璇就已经失踪。”
“秦璇是常渡冰心腹,他清楚常氏所有生意,定知道粮食在何处。”
谢驰北闻言顿步:“对方若有如此未卜先知的能耐,此时不会露面,这封信或许就是他送来的。”
士兵撬开钉着的棺椁,谢驰北看了一眼:“是空的,棺椁也是新的,看来有人在几月前就掘*墓。”
谢驰北和穆景翊出了常府,很快回到将军府内堂,让死士守在屋顶和前后。
“嘎吱”屋门合上,珠光熠熠,二人围坐。
谢驰北看着有些轻巧的算盘,他提笔在纸上写:“缺少的几颗算珠,是一千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