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罗跋摩原本阴鸷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了焦虑和暴躁,他坐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双手不停地揉搓着,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愤怒。
“大王,军心……快要稳不住了!”范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此时的范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尘土和疲惫,身上的铠甲也破旧不堪。
他望着陀罗跋摩,眼中充满了忧虑,“逃兵越来越多,处罚都处罚不过来!再这样下去,不用汉军来攻,我们自己就要散架了!”
陀罗跋摩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低吼道:“稳不住也得稳!你是大将军,这点事都办不好吗?给我抓几个带头的,当众砍了!我看谁还敢跑!”
陀罗跋摩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
“万万不可啊,大王!”范雄急忙劝阻,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这时范雄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要跪在陀罗跋摩面前,“此刻士兵们如同惊弓之鸟,心中积怨已深。若再行高压,恐怕……恐怕立刻就会激起兵变!到时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陀罗跋摩烦躁地吼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范雄犹豫再三,内心的挣扎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他深知投降意味着什么,可眼前这绝境又让他不得不考虑这个最无奈的选择。
终于,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道:“大王……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投降?向山下的汉军投降?您瞧瞧现在这局势,咱们被困在这深山之中,山火不断,粮草也快没了,士兵们死的死、逃的逃。或许……还能换取一线生机?总比活活困死、烧死在这山里强啊!”
“投降?!”
陀罗跋摩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夜空的利刃。
“范雄!你糊涂!你和我,一个弑父篡位的国王,一个助纣为虐的大将军!汉军向来以仁义道德自居,他们岂会饶过我们?就算他们暂时不杀,押回他们的国都,等待我们的也是屈辱的审判和公开处决!到时候,咱们会受尽折磨,死得毫无尊严!投降就是自寻死路!”
此时的陀罗跋摩双眼瞪得极大,眼眶中布满了血丝,愤怒让他的面部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范雄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试图再次劝说:“大王,话不能这么说。汉军中也有明智之士,也许他们会看在我们愿意归降的份上,网开一面呢?咱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投降,继续硬撑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陀罗跋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一些,试图给范雄,也给自己打气。
“范将军,你相信我!汉人远来,他们长途跋涉,物资运输困难,不可能长久驻扎。只要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撑到他们补给困难,或者国内有变不得不撤退,这占婆,就还是你我的天下!到时候,今日之苦,必能百倍偿还!咱们可以卷土重来,重新建立起我们的霸业!”
陀罗跋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执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卷土重来的辉煌场景。
范雄看着陀罗跋摩那近乎偏执的眼神,心中暗自叹息。
他太了解陀罗跋摩了,这个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很难再改变。
所谓的“汉人会撤退”,不过是绝望中的自我安慰罢了。
可他作为臣子,又不能不表态。
范雄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满是无奈,最终躬身道:“末将……明白了。末将再去想想办法,尽量安抚军心。只是如今军心涣散,士兵们人心惶惶,末将怕是也难以完全稳住局面啊。”
陀罗跋摩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尽力去做便是!你是大将军,这点能力都没有吗?若连军心都稳不住,那要你何用!”
范雄心中一阵苦涩,但还是强忍着情绪,说道:“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大王,咱们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啊。”
陀罗跋摩眉头一皱,怒道:“什么最坏的打算!不许再说这种丧气话!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放弃!”
范雄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是,大王。末将这就去安排。”
说完,范雄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山洞,只留下陀罗跋摩一人,在烟雾缭绕的山洞中,独自陷入沉思。
然而,世事无常,正如后世某句戏言——大肠包小肠,命运的车轮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转动。
就在孙策与周瑜以为山火即将耗尽陀罗跋摩最后一丝元气,这场持续月余的围剿即将迎来胜利曙光之时,占婆的天空,却毫无征兆地变了脸。
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涂抹,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被翻涌的乌云吞噬殆尽。
那乌云如同汹涌的黑色浪潮,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而来,天色也随之迅速暗沉下来,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一直气定神闲观察着山火的周瑜,原本手中轻摇的羽扇猛地一顿,脸色骤然一变。
他紧盯着那不断翻滚的乌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猛地合上羽扇,对身旁同样一脸凝重的孙策只吐出两个沉重的字:“不好!”
孙策闻言,急忙抬头望天。
那浓密的乌云如同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而孙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比天色还要难看,眉头紧紧皱起,转头对周瑜说道:“在热带地区,这种骤变的天气往往意味着狂风暴雨即将来袭,这山火……”
周瑜微微点头,神色愈发凝重:“没错。这场暴雨一来,咱们苦心布置的火攻之策怕是就要付诸东流了。那陀罗跋摩残军说不定会借此机会喘口气,重新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