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两步,林初禾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回头。
“对了,我是让你放松一下、轻轻的活动一下肌肉就行,别再给我下床了。”
这病人如果不嘱咐,只怕还会犯这臭毛病。
陆衍川看似镇定的点点头。
“嗯。”
隔着一段距离,林初禾没注意到陆衍川那迅速涨红的耳尖,放心的转头出去。
林初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一道吐气声在病房里响起。
陆衍川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再仔细一闻,那幽香早已散尽,只剩下冷冽空气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林初禾前脚刚走进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后脚一道熟悉的身影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林初禾一转头,不出所料与沈文岚四目相对。
沈文岚愣了一下,勉强扯出一道笑容。
“初禾,好巧。”
“是啊,好巧。”
林初禾嘴上说着,视线却在沈文岚唇角流连。
她唇角微微向下,笑容明显带着苦涩。
“这是怎么了?早上我去看贺大哥的时候,他的情况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
沈文岚怎么还是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沈文岚嘴唇动了动,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抬手压了压眉心,长叹一口气,最终也只是说——
“都是我过早忧虑了,没什么。”
这么说,倒是林初禾瞬间猜出了她在忧虑什么。
“你是怕贺大哥出院之后会被马上关起来审问、被监视,可能下半辈子都会失去自由,是吗?”
林初禾的话正中沈文岚的心事。
她长叹一口气,自己的担忧和悲伤彻底遮掩不住,落寞的点点头。
“是……”
她随即又满怀希冀的抬头看向林初禾。
“初禾,我不是想催,我只是想问问,陆衍川他……到底能不能帮到寻之?”
林初禾主动上前拍拍沈文岚的手。
“文岚姐你放心,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在研究让陆衍川快速恢复记忆,身体各方面快速恢复的方法。”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不会让贺大哥在监狱里蹉跎下半生的。”
有了林初禾的保证,沈文岚心里总算有了些底,只是仍旧有些不安。
回到贺寻之病房,关上门转身对上贺寻之温润的眼眸,这一刻,沈文岚心中一片酸涩无力。
她要是能做点什么,帮到贺寻之就好了……
贺寻之并不知沈文岚在想些什么,温和的笑着冲她招招手。
“文岚,来这边坐。”
他指了指床沿。
自从他们上次见过面之后,贺寻之便没再提起过有关自己未来的话。
他好像突然变得格外平静,所有的焦虑不安都不复存在,只想享受当下这一刻。
沈文岚努力藏起不安,笑了笑。
刚坐下,贺寻之就主动温柔地握住了沈文岚的手。
三月的天,余寒未消,沈文岚洗完了手,从盥洗室到病房,短短的距离,手上的温度却很快消散。
贺寻之两只手捧住沈文岚的手,轻轻哈了一口热气,替她搓了搓,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暖她的手。
“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把手揣在兜里,女孩子的手要是冻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他的声音轻缓而平静,早已想开了。
不管自己能陪沈文岚多久,只要是她能陪在自己身边,都好。
有她在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格外珍惜。
沈文岚心情复杂的望过去时,从贺寻之眼底读出的,也是这样的内容。
望着这样的目光,甚至不用贺寻之说什么,沈文岚便觉得一阵心酸心痛。
她暗自祈祷,希望能够早点洗清贺寻之的嫌疑。
别人不清楚,她却了解他。
从头至尾,他都一心向着国家,即便去了越国六年,如今贺寻之给她的感觉,也与当年没有任何差别。
虽然容貌改变,但他的心却丝毫不变,连一丝动摇都没有。
她愿意相信他。
这样忠诚、舍身忘死的人如果后半辈分子活在监视之下,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愿为国家、部队和群众做事,而是一天一天在监牢里煎熬着,盼望着自己洗清冤屈的那一天,直到老死……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不多时,林初禾与刘向军一同敲门进来,例行检查。
做完了基础检查,林初禾安心的笑笑。
“贺大哥今天的精神看起来还挺不错嘛,看来恢复的很好。”
她看似不经意的提起。
“可以把右手伸出来让我看一看吗?”
林初禾在越国山上,与陆衍川一行人刚刚会面的时候,就听陆衍川提起过这件事。
当时林初禾就觉得特别遗憾。
这么厉害、前途无量的军医,和她一样难得的复合型人才,如果就这么丧失了手术能力,下半辈子再也无法替人医治手术,实在太可惜了,对贺寻之自己来说也是一大遗憾。
普通的治疗方法可能不奏效,但她有灵泉和灵泉灌溉出来的灵药,以及特殊的针灸方法。
这些加起来,或许会奏效。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林初禾见贺寻之没说话,试探的上前一步,试图抬起贺寻之的胳膊。
贺寻之似乎还没拿定主意,被林初禾突然触碰右手,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本能的用左手握紧了右手的袖口。
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右手袖口下难看的伤痕。
这伤痕不仅是在皮肤上,这些年,其实早已刻进了他的心里。
右手的伤对他来说,是难以言喻的,是心口至今都在流着血的疮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