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更气了,挺身站起,指着陈三郎的鼻子,一字一顿地道:
“你是不是有女人了?是不是想单干脱离我们四兄弟木器坊?你说实话!”
陈三郎有些懵,冰凉的双手捂住脸搓了搓,还是不懂霍英的意思,长出一口气,双眉凝起,
“大哥,我听不懂,你有话直说好吗?我们可以说是过命的兄弟,没必要说话还留一半!”
“你小子说谁呢?我可不像你……”
被陈三郎说自己不实在,霍英异常气愤,劈手揪住陈三郎前襟,
“你发烧的时候喊什么仪的,还说要去找她?你说是不是?你说实话……”
看着霍英气的变形的脸,听他提到发烧时和找人,陈三郎默默点了点头,霍英看到三郎点头,一下就想偏了,愤愤也点头,
“好,既然你有了外心,我也留不住你……”
他将人往后一推转身大步出门,屋门敞开着,灌进门的寒风惊醒了被王瑾仪带走的思绪,急忙追出门,又跑出院门见霍英已经走到巷口,单手指着前面的身影大喊,
“站住!你-站住!”
霍英余怒未消,在寒风里急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陈三郎扶着外墙,低头喘了口气,撩起棉袍提一步就追。
拐过街角见馄饨摊摊主,拦住霍英正在说话,陈三郎喘着长气扶住墙,粗喘着喊:
“别放他走,替我拉住他!”
霍英愤愤回头,却见陈三郎已经脸色发白靠着墙滑倒了。
馄饨摊主本就瞧着这俩人不对劲,此刻见陈三郎又倒了,哪还敢放霍英走,拽着他胳膊:
“霍小哥!你快看看三郎啊!”
霍英猛地回头,看见雪地里蜷缩的身影,心头那股火气“噌”地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慌。
他甩开摊主,大步冲过小路,单膝跪地将陈三郎半抱起来,粗声骂道:
“你这死小子!就不能让人省心?!”
陈三郎嘴唇也白得吓人,微微气喘着用力抓住霍英衣襟,
:“大哥……要杀要剐,听我……说……”
“说个屁!先回去!”
霍英没好气地吼着,却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
他独臂用力,额角青筋突突跳,不知是气的还是用力撑着陈三郎辛苦。
一步一滑地两人进了院子。
馄饨摊主在后头赶紧提着马灯追上去照路。
进了屋,霍英将陈三郎推在床上,返身往灶膛添了把柴,炉光“噼啪”响起来,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阴晴难辨。
陈三郎缓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能顺畅喘气了,哑着嗓子开口:
“大哥我没有分出去单干的心思,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因为说的急,陈三郎急急的喘个不停。“大哥,你听到什么我不知道,可人病了说胡话怎么能做数?大哥!”
霍英正往锅里添水,听了这话手一顿,猛地回头:
“当真?没想不管大家伙?你没有相好的?”
陈三郎点点头,眼眶泛红,又摇了摇头:
“大哥,我歇歇有精神了仔细说给你…”他苦笑着向后一躺,默默道:
“我对木器坊,对大哥,从未有过二心。”
霍英微显愣怔在灶台边,锅里的水“咕嘟”冒泡。
他想起自己方才那通发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嗨!他娘的!我这脑子没想清就……”
陈三郎见他这般,倒笑了:“大哥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个屁!是我浑!”
把陈三郎扶着靠在床边上,霍英抄起刚烧好的水壶,倒了两碗水。
两人对面而坐,一碗水塞给陈三郎,一碗放自己面前,脾气也缓下来了,兄弟俩都没了脾气,
陈三郎握着热碗,指尖终于有了暖意:“大哥……大哥,我给你说个事……”
“别废话!”霍英打断他,眼神亮起来,“你是我兄弟,有话你就直说。
有事,哥陪你顶着!”
窗外的寒风不停,屋里陈三郎边讲边想。霍英越听越瘆得慌,为啥?
陈三郎为了说清和王瑾仪的前世,把两人说成了前世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相爱……霍英转注地听着,懵懵地问,
“这是真的?”
“大哥,我在浔南一直在找和我一样发生意外死里逃生的人,你还记得不?那时候你还来骂我,说满县城人都叫我陈傻子……”
陈三郎默默观察霍英的神情,见他只是专注地听着也没反驳,就讲了自己砍柴滚坡后昏迷中,看到的这些。
“你是说昏迷时你梦到了?”
“大哥原来我不敢肯定,可后来来了浔阳城,看到也有人找我,我就……”
说到这儿,陈三郎默默掏出一个彩色麻纸写的寻人启事,霍英夺走,正反看了看,
“这是东市王家贴的那份?”
“不是,这是城门告示墙上贴的。”
“啊?这是?还有人找你?”
“是同一个人一直想办法找我!”
“兄弟,你再想想,肯定是找你吗?不会是你想错了吧?你还烧不烧?”
霍英伸手探向陈三郎额头,被陈三郎往侧一躲,
“大哥有人也在找我这是一定了,可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啊?那怎么办呢?”
“可王家贴了相同的寻人启事……”
这一夜兄弟俩解除了误会,却都成了推理大师,想了各种可能,直到天光破晓,四兄弟木器坊的马车来接两人,没结果的分析才告一段落。
马车碾过结了薄冰的路面,一路出城往浔南而返。
同样疾驰在官道上的双驾马车,进了浔阳城门,最终停在王家大宅门前。
门子听到车马声打开门,见是大爷回来过年,忙着有人往院里报告主子,也有人出门迎接。
马车上亭亭玉立的少女,圆圆的脸上娇俏可人,下了马车就欢快地跑进大门,看着跑步迎出来的一众兄长扫视了一圈,回头轻声问母亲,
“娘亲,瑾儿怎么没来迎我?”
“大概在二门上吧!”
“是吗?那……”王玥仪急急忙忙和众人见过礼带着小丫鬟先奔二门去了,家里男丁一路谈笑着都去了正堂不提。
只说,王玥仪和母亲到了二门上,出来迎接的是祖母身边的嬷嬷,没见到一个家里人,她嘟起小嘴看了母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