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长办公室外,李广难得表情有些忐忑,拐棍敲着水泥地,心里直打鼓。
李成向来不喜欢和他走的太近,明目张胆叫他来市政府,一定有问题。
李广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李成的意图。
算了,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来都来了。
他不再犹豫,抬手敲门。
“进来!”
李成坐在宽大红木办公桌后,看他的目光沉沉。
李广虽然比李成大,但一直很怕李成。
李文欣是个见钱眼开的短视东西。
当初之所以能和大她近二十岁的李广好,心甘情愿做李锐后妈就是单纯的图李广有钱。
李成是个当官的,看似威风,实则裤兜空荡荡。
连着姜若柳和李文欣一起遭罪。
李文欣本就被家里惯的爱慕虚荣,实在受不住苦日子,背着李成偷偷和李广在一起。
等李成发现想要阻拦时已经晚了,李文欣肚子里已经有了李雅云。
生米煮成熟饭,李成再不情愿,只能松口将妹妹嫁给李广。
但也因为李广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李成这些年都一直不待见他。
李成许久不说话。
李广受不住这份沉默,率先开口,笑得谄媚:“副市长,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他不敢管李成叫大舅子,生怕被李成误会他要攀亲戚。
李成表情不露丝毫端倪,问他:“我听说你工地出事了?”
“小事。”李广确实被于文华缠的头疼,但也不敢告诉李成。
“就是一个人闹事,马上就能解决了。”
李成依旧用莫测眼神看着他,半晌,沉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突然被李成询问近况,李广越发觉得不对,心提到了嗓子眼,说话更加小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绝对有问题!
还不等他想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李成又问他:“最近去看过文欣吗?”
李广表情一僵。
李文欣举报他,害得他蹲监狱,想起这事他恨的牙直痒痒,怎么可能去精神病院探望李文欣。
但他不敢直说,李文欣毕竟是李成妹妹。
他小心瞥着李成神色,找补道:“这几天太忙了,过两天我和雅云一起去看她。”
李成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态度。
李广惴惴不安,几次张口想直接问李成到底找他来做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办公室又陷入一片沉默中。
李广依旧能感受到李成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
他一动不敢动,大冬天额头挂满冷汗。
站的太久,腿直打颤,李广撑不住“嘶”了一声。
李成这时终于似是发现他一直站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不用紧张,今天只是找你唠唠家常。”
李广后背衣服都湿透了,面上还要跟着做出一副“我不紧张”的表情。
他岁数大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忽冷忽热的折磨。
李广索性硬着头皮直接问:“副市长,您要是有什么指示直说,能办的我一定尽全力办。”
李成冰冷目光扫过李广,忽然问他:“当初跟着你在粤东打拼的那批人,还剩几个?”
当年国家政策一变,他们这种小商贩立刻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以前跟着李广的人见没有奔头,就全都跑了。
他也不至于落魄到去求助郑致远,从粤东搬去京市住。
李广摇摇头:“一个都不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都断了联系了。”
听他这么说,李成目光依旧幽暗,“这样啊……”
“行,我知道了。”李成忽然起身送客。
李广突然被赶到走廊上,依旧是满脸的莫名其妙。
没了李成在跟前,他恭敬的神情一散。
催着他大老远过来,都聊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谁叫人家是副市长呢。
李广只能咽下这口气,只拐杖敲的当当响。
回了临时住处,李广看了眼隔壁没有动静的院子,表情难看。
八万迎上来:“老板,您回来了。”
“雅云还没回来?”
八万摇摇头:“雅云小姐最近和一个电影制片厂的导演走的很近,我听他们的意思是,好想要合作拍个电影。”
“拍电影?”李成先是觉得荒唐,但转念一想,能让李雅云找点事干也是好事,省的她出去惹事。
“铁蛋呢?”
李文欣的打算是等李雅云把孩子生下来,就送去给李成夫妻俩养。
李成姜若柳没有孩子,与其收养外面的还不如收养铁蛋。
结果这几天,李成忽然让人把铁蛋送了回来,说是姜若柳病了,怕传染给孩子。
李雅云当妈了,性子还和小孩一样,整天出去疯跑。
到底是自己外孙,只能接过来照顾。
幸好,孩子还小,吃了就睡,带起来倒是省心。
八万:“已经喝奶睡了。”
李广只是随口问这么一句,听外孙睡了,点点头径直去了书房。
李广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继续琢磨李成突然叫他过去的目的。
是叫他去看李文欣?
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年那些兄弟、粤东……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李广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子,面色冰寒。
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须早做准备!
——
李成进门将大衣随手脱给黄妈,眉头紧皱着。
姜若柳见他脸色不对,忙迎上来:“回来了,饿不饿?”
地上不知为何有一滩水,姜若柳走的急,险些摔倒。
李成连忙扶住她,后怕之下,心脏砰砰直跳。
“小心些,怀了孕的人还这么冒冒失失。”
姜若柳扶着肚子,也吓得面色惨白:“我没事。”
李成看向地上一滩水,厉声问黄妈:“这是哪来的水?”
黄妈知道这时墩布没拧干的水,但不敢说实话,甩锅给哑婆:“准是她进进出出厨房,手没擦干……”
这就是睁眼睛说瞎话了。
不止李成,连姜若柳看黄妈目光都有些幽冷。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现在这个突然怀上的孩子,就是姜若柳的命根子,容不得任何马虎。
黄妈不能留了。
要是以前,家里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姜若柳不会动这个心思。
但有了更好用做饭更好吃更细心的哑婆,姜若柳便容不下黄妈了。
竞争上岗,能者居之。
不过她在李成面前向来是善良柔弱的,没有当即发作,替黄妈解释几句,就让她先下去了。
黄妈一走,厨房门的缝隙悄无声息合上。
流着脏水的墩布已经被拧干放回原处。
没了黄妈处处找茬,哑婆在这个家里行事要方便许多。
半夜注意到,主卧门缝下还有光亮,哑婆悄无声息靠近。
模模糊糊只听见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
粤东、李广、证据……
似乎是从收到粤东寄来的那封信后,李成的心情就很不好。
直觉告诉她,那封信很重要。
哑婆悄无声息回了厨房,目光扫过上锁的书房门,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