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鱼闰惜被强行带离了青州。
自始至终,她全然不知与拓跋渊做交易的那人究竟是谁,一路上也总被蒙着双眼,只隐约记得,脱离拓跋渊掌控之后,她像一件货物般,被交到了另一方人的手中。
那些人虽没再蒙着她的眼睛,可她瞧了却发现,一个也不认识,此前也从未见过。
鱼闰惜曾试图从他们的面容口音方面,瞧出一丝端倪,然而,那些人沉默寡言,似乎不愿与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这让她无从听辨出任何信息。
此后,便是长达数月的奔波,这一路,几乎也未怎么停歇,鱼闰惜在颠簸的路途中,痛苦难当,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好在,这群人比起拓跋渊的人有良心,见她实在不堪折磨,终于停歇了一段时日。
这期间,鱼闰惜心中满是绝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直觉告诉她,这路线似乎是回京的方向。
细细思量,符合对方条件的无非三人。
若是沈执,理应返回阮州地区,不太可能直接带她入京,因此直接排除。
沈锵显然也不可能,以他们仇人的关系,若真是他,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取她性命,且以当下的路程,怎么着也该到了他的地盘。
如此想来,似乎只剩下一个答案,他们很可能是沈觊的人。
鱼闰惜黯然神伤,她该不该庆幸命还在?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思及此,她心中五味杂陈,虽说沈觊比起另外两人,情况或许稍好一些,可一旦回了京,那便如同羊入虎口,再难有逃脱的机会。
六月末
这日,鱼闰惜一行人在一处宅院停驻休整,夜幕低垂,万籁俱寂,鱼闰惜却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随着行程推进,周遭的路线愈发熟悉,尽管多年未曾涉足,可她笃定,这就是回京的路。
鱼闰惜心中思绪万千,在她看来,若真是沈觊,她的处境倒也不见得有多好。
且不说沈执还在,必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早就变了,她也不想再过曾经那样的生活。
鱼闰惜暗暗下定决心,倘若那人真是沈觊,待见面之时,需跟他说明一切,无论如何,都要求沈觊放她离开。
不知不觉间,鱼闰惜渐渐进入了梦乡。
深夜时分,一阵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连日来的奔波早已让她疲惫不堪,困得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可那持续不断的动静,还是将她吵醒。
鱼闰惜徐徐坐起身,只见一个黑影正朝着床沿的方向趋近,屋内烛火未熄,昏黄的光线虽不亮堂,却也足以让她看清,那是一个男人。
一股熟悉的冷香悄然钻入她的鼻尖,她的心瞬间揪紧,颤抖着双手将纱帘掀开,来人果然是沈执。
其实,她之前也曾猜测,他们或许也有可能是沈执的人,但一想到这是回京的路,便又打消了这个猜疑。
此刻,她猛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廷局势风云变幻,沈执未必还会一直留在阮州。
鱼闰惜喉间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执凝望着眼前,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心头一阵悸动。
多年来,他对她的感情未曾变过,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瞧鱼闰惜见到他似乎很惊讶的样子,沈执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见到我,你很意外?”
鱼闰惜愣怔了片刻,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憋闷得难受,钻心的痛苦让她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喉间泛起一阵浓重的铁锈腥甜,她轻咳了两声,试图将这股不适强压下去,霎时,鲜红的血自她口中溢出,终是受不住将血吐了出来。
沈执见状,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
紧接着,又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近来连日赶路,鱼闰惜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如今闷气郁结在心,更令她难受至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
“锁锁!”
沈执及时出手扶住她,还未来得及为她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鱼闰惜口中又猛地涌出一抹鲜红,那抹鲜红顺着她的面颊流淌,缓缓蔓延至眼角,仿佛哀泣中落下的血泪,触目惊心。
沈执凝眉,胸口一阵揪心的疼,声音微颤,满是悲戚:“锁锁,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我?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他明白,此刻并非沉溺悲伤之时,强忍着心痛,扬声喊道:“来人!”
鱼闰惜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蒙蒙亮,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不经意间,瞥见床头坐着一个身影,不用多想,便知那是沈执。
屋内的烛火仿佛快要熄灭,微弱地闪烁着。
沈执听闻一丝动静,敏锐地睁开双眼,见鱼闰惜已经醒来,眸光颤颤,正欲启齿。
鱼闰惜故意将身子转过,不去理会他。
沈执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低语喃喃:“带你回来真的很不容易。”
自从知晓鱼闰惜留在卫国,他便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她带回身边,遗憾的是,他的势力范围难以延伸至康建一带。
他并未轻易放弃,早先留在会州的人手一直在暗中留意鱼闰惜义父鱼知的动向。
一日,下属来报,称有一位容貌与鱼闰惜相似的女子回到了鱼府。
起初,他以为盼来了鱼闰惜,一番仔细询问后,才知女子是鱼知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鱼韵微。
他安插在鱼府的人探知,鱼韵微此次能归来,背后有鱼闰惜的助力,便打算用鱼韵微,威胁鱼闰惜现身。
可他们的人根本联系不上远在卫国的鱼闰惜,满心的希望渐渐化作绝望。
后来,他的人觉察到有一方势力想方设法接近鱼韵微,因他的人及时出现替鱼韵微解困,鱼韵微误以为他们与鱼闰惜有关,他的人便将计就计,从她口中套出了对方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