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幽离扑进了红拂女怀中。
忍不住的轻声抽泣起来。
这丫头这辈子的坎坷,一点不比红拂女和她师父小多少,小时候跟着师父刻苦学艺,却不料天有祸福,师父突然离世,只留给了她这一摊子。
公孙幽离便带着剑阁里的其他师妹,入了洛州,从初出茅庐到颇有名声,再到洛州教坊第一部,其中艰辛,又有谁懂?
今日,遇到了原以为早就寻不见的亲人,这份感情流露,是无法抑制的。
红拂女和张楚还不一样。
她对于公孙幽离而言,和张楚对公孙幽离而言,可以说是两种毫不相同,但却同样重要的感情寄托。
更何况,这种感情缺失了十数年,今日终于能够得到宣泄·······
红拂女和公孙幽离都哭了起来。
张楚瞧着两人抱头痛哭的样子,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亲人相逢,该留给她们互诉这么多年的思念和感情。
所以,张楚拿起了酒壶,端着一盘手抓羊肉,默默的走到了院子里,坐到了梅花下。
“幽离,老天待咱们不薄。”
“现在了,还能让咱们再见面,本以为,师叔我这辈子再也听不到师姐的消息,见不到师父的剑艺了。”
“好,好,真好······”
“幽离,快给师叔说说,你师父生前过的如何?可受了什么苦?遭了什么难吗?”
当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更是热烈了。
公孙幽离说了很多。
“师父虽有一身好剑艺,但也知道,当时的天下大乱,不是她一个女子能扫平的,所以,她便寻了个地方隐居起来。”
“我,还有几个师妹,都是被师父从被战乱波及的村子里捡出来的。”
“我们在师父隐居的地方,开辟出了几亩荒地,没事的时候,还能进山打猎,日子虽清贫,可却也安心,悠闲。”
“后来,师父死了,我便带着师父临终前交代我的事,把剑艺,发扬光大!便带着师妹们,进了洛阳。”
“········”
公孙幽离事无巨细。
把心底多年来对师父的思念,也都倾诉了出来。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幽离,你也看到了,这府里,基本上只有公爷和我,这不,公爷今日进宫,估摸着后面又得忙起来了。”
“要不,你留下来,陪陪师叔吧。”
“师叔这么多年,何尝不思念当年和师姐一起的时光呐?”
红拂女揽着公孙幽离,轻声道。
公孙幽离咬了咬嘴角,不过,她又朝外看了眼坐在梅花下面的张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哼唧道:“师叔,今后有空,我就来陪你!”
“师叔若是闲的闷了,也可来剑阁,散散心,凑着给我们指点指点。”
“至于住在这里,便就算了。”
红拂女捏了捏公孙幽离的琼鼻:“秦川侯,是一个顶好的少年。”
“你和他,很般配!”
“哎呀,师叔!”公孙幽离脸颊微红。
“这没有什么好羞愧的,当年,师叔我一眼便看中了公爷,事实证明,师叔我的眼光一点不差。”
“秦川侯,值得托付。”
红拂女很是骄傲。
“不过,我倒是也听说了,秦川侯的红颜知己颇多,但又说回来,秦川侯这般的好儿郎,若是不多,还不正常了。”
“公爷倒是就娶了我一个,嘿,可也不看看公爷当年是怎么过头。”
“早些年,我跟着公爷,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就我能看上他,但凡好些的姑娘家,谁能受得了这个苦?”
“现在的荣华富贵,荣耀勋位,算算,已是他到了五十岁以后,拼命换来的了。”
“五十岁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公爷就算是有其他的心思,也没有那份力气了。”
“咯咯咯·······”
说起来过往的事,红拂女脸上也浮现出几抹笑意。
想一想那个时候,天下正乱,十八路反王可以说是搞得天下不宁,自己一介歌女,跟着一个穷小子,东奔西走。
艰苦,自是艰苦。
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倒也是真的怀念。
“秦川侯不一样,这才几岁?便已名动天下,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师叔我还年轻,也早就贴上去了。”
“咱们女人啊,不容易,能寻个自己喜欢的不容易,更别说,能寻到个咱们中意,人家心中还真的有咱的好好儿郎,更已是老天爷的赏赐了。”
“你或许不知道,你师祖她老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为啥?也不是我编排你师祖,嘿嘿嘿,其实原因,我师姐都知道。不就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看上了一个世家子,可那个世家子却看不上她的出身吗?”
“幽离?秦川侯,可嫌弃过你的出身?”
红拂女瞄了眼张楚,这个问题,她颇为郑重。
其他的,都可以接受,也都可以改变,可唯独出身,无法更改,也没法子改变。
这若是刺,就是一辈子的事,如果嫌弃,红拂女定也不会同意这桩亲事。
不然,现在小师侄年岁正好,被人花言巧语的哄骗,嘴上说着不嫌弃,可心里却介意,但碍于好容颜,不舍得撒手,然后,被男人吃干抹净,等到岁月流逝,红颜不在,最后免不了是一桩惨事。
作为长辈,红拂女自是要为公孙幽离把把关。
公孙幽离也朝张楚望去。
似是心有感觉的张楚也转过了头。
瞧着两人正打量自己,咧嘴一笑,立马挥了挥双手里的酒杯和羊肉,示意不用管自己,自己正吃喝着呐。
公孙幽离掩嘴轻笑。
“噗嗤·······”红拂女则也是被张楚憨憨的样子逗笑了。
“师叔,侯爷从未嫌弃过。”公孙幽离回答的也颇为凝重:“真说起来,侯爷对任何人,都很好,好像天下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就算是陛下和普通百姓,在他眼中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啊,能遇见这样的良人,幽离,你要珍惜。”红拂女轻抚着公孙幽离的肩膀,嘱咐道。
“师叔,我肯定会的!”公孙幽离凝视着张楚,缓缓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红拂女直接站了起来,一改刚才的深沉和语重心长,神情变得轻松:“吃饱了吧?”
公孙幽离颔首。
“那么,师叔可要代你师父,检验下你的剑艺了。”
“看看这么多年,是否偷懒?”
“嘿!”
“别看师叔我没有专修剑艺,可在耳濡目染下,后面又跟着公爷走南闯北的,这剑艺磨练的可也一点不差师姐多少!”
红拂女从后面的墙上摘下一柄宝剑。
公孙幽离也是兴致高昂,拿起自己的三尺青锋:“师叔,既如此,那就瞧好了。”
两人好似是从台阶上飞跃而下。
宝剑出鞘,寒光四起。
张楚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呐,那边就已经交上手了。
不得不说,两人对于剑艺的理解,都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更何况,她们的剑艺也有一些表演的成分。
张楚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好活。
当赏!
不过,张楚正沉醉着,红拂女和公孙幽离也正越舞越是过瘾的时候。
“侯爷,侯爷······”
“哎呀!哪里来的大老虎?”
“去去去!”
“侯·······侯爷,你在不在?在不在?!!!不好啦,出事啦!!!”
前门,隐隐传来了吴娘急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