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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夏日午后的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夏日午后,阳光炽热,暑气蒸腾,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个陆府笼罩其中,使得一切都显得无精打采。庭院里,石榴花原本鲜艳的花瓣此刻也失去了光彩,蔫头耷脑地垂着,仿佛被这炎热的天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连那平日里最爱聒噪的蝉,此刻也只剩下几声有气无力的嘶鸣,似乎也被这暑气折磨得疲惫不堪。

在这闷热的环境中,陆昭华却显得格外悠闲。她斜倚在葡萄架下的竹榻上,一袭月白色的软绸褙子,领口和袖边绣着精致的细碎缠枝莲纹样,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那袖口内衬露出的水绿色里子若隐若现,为她增添了几分清新雅致。

陆昭华的手中,捏着一个冰裂纹的白瓷碗,碗里盛放着冰镇过的酸梅汤。那琥珀色的汤汁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晶莹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汤汁中,几粒饱满的梅子宛如漂浮的明珠,点缀其中。丝丝缕缕的凉气从碗中升腾而起,与周围的暑气形成鲜明对比,甚至连碗沿都因为这凉气而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咕咚”一声,陆昭华咽下了一口酸梅汤,那酸中带甜的凉意仿佛一条清泉,顺着喉咙缓缓滑下,所过之处,带来丝丝凉意,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舒畅起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惬意。

站在一旁的大丫鬟春儿见状,连忙递上一方素色的帕子,微笑着说道:“小姐,您慢些喝,这酸梅汤虽然解暑,但也别贪凉,仔细冰着嗓子。这是厨房新熬的酸梅汤,里面加了些甘草,比往日的更加润喉呢。”

陆昭华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角,然后将帕子叠好放在一旁,眼尾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还是春儿你最细心。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本有些慵懒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明日我要去小舅舅的铺子,你可别忘了早起叫我,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春儿连忙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奴婢都记下了。小姐是要去王掌柜的那家锦绣堂吧?前几日我还听管家说,小舅舅新到了一批南珠,成色极好呢。”

正说着,另一个丫鬟冬儿端着一碟刚切好的甜瓜走过来,闻言笑道:“小姐准是又想给小舅舅带些好东西了。上次给小舅舅捎的那罐龙井,小舅舅还特地让人回话说,比他自己买的还要醇厚。”

陆昭华被说得笑起来:“你倒机灵。小舅舅疼我,我自然也要想着他。明日去了,看看那南珠若是真不错,倒是可以给娘亲挑一串。”

春儿接过甜瓜碟,放在陆昭华手边的小几上:“小姐孝心,夫人知道了定是欢喜的。明日一早,奴婢就把小姐常穿的那件藕荷色衣裙熨烫好,再把上次备好的那盒西洋参装上,那是上好的野山参,小舅舅平日操劳,正好补补身子。”

冬儿见状,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姐您前几日亲手绣的那个扇套,那上面的兰草绣得可真是精致无比啊!小舅舅见了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呢!”陆昭华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冬儿的额头,嗔怪道:“就你嘴甜,会说话。好了好了,都记着吧。这天儿热得很,你们也去歇息一会儿,不必一直守在这里。”

两个丫鬟齐声应道,然后又赶忙上前伺候着陆昭华吃了些甜瓜,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到一旁的廊下,静静地候着。陆昭华重新靠回到竹榻上,仰头望着头顶那浓密的葡萄叶,只见它们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仿佛在跳着一场欢快的舞蹈。偶尔,有几缕刺眼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温暖。

然而,陆昭华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明日与小舅舅的见面上。她心里暗自盘算着,到时候该跟小舅舅说些什么呢?是聊聊家常,还是谈论一下最近读的书呢?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窗外的鸟儿便已开始欢快地歌唱起来。那清脆的鸟鸣声,宛如天籁一般,将陆昭华从睡梦中唤醒。春儿早已在外间等候多时,一听到屋内有动静,她便赶忙走了进来,伺候着陆昭华起身梳洗。

梳洗完毕,陆昭华换上了春儿说的那件藕荷色衣裙。这衣裙是用江南织造的上等杭绸做的,质地轻薄透气,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暗纹的缠枝牡丹,行走间若隐若现,既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又透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的素纱披风,领口处用同色丝线绣着一圈细密的云纹。

她坐在梳妆台前,春儿正为她梳理长发。陆昭华发质极好,乌黑浓密,春儿熟练地将她的头发绾成一个温婉的堕马髻,只在鬓边留了两缕发丝,用一支珍珠流苏簪固定住,簪子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发莹润。

“小姐今日气色真好,”春儿一边为她戴上一对小巧的玉耳环,一边赞道,“这藕荷色最衬小姐的肤色,瞧着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陆昭华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眼神清澈,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沉静的气度。她站起身,接过春儿递来的一个描金漆盒,里面装着那支西洋参和她亲手绣的扇套,又将一个用锦缎包裹的长匣子抱在怀里,里面是她特意让管家寻来的一块上好的和田暖玉,据说能安神养气,最适合小舅舅这样常年在外奔波的人。

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春儿手提那个描金漆盒,陆昭华则小心翼翼地抱着玉匣子,两人缓缓地走出院门。

刚走到垂花门,就看见管家早已恭候多时。他见到陆昭华,赶忙躬身施礼,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您的礼物也都已经搬到车上了。”

陆昭华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轻声说道:“有劳管家了。”

管家连忙笑着应道:“大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王掌柜那边,小人已经派人去知会过了,想必他此刻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大小姐的大驾光临呢。”

陆昭华微微一笑,然后带着春儿登上了马车。这辆马车是陆府平日里常用的那一辆,车厢宽敞而舒适,里面铺着厚厚的软垫,仿佛是为了让人在旅途中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窗边挂着淡青色的纱帘,既可以遮挡阳光,又能透过那若隐若现的纱帘看到外面的景致。车壁上还悬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熏香球,里面燃烧着清雅的檀香,那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车厢里,驱散了夏日的闷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马车缓缓驶离陆府,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前行。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轻响,伴随着车外偶尔传来的叫卖声,倒也不觉得枯燥。

陆昭华靠在软垫上,透过纱帘看着外面的街景,心里想着小舅舅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春儿撩开一点纱帘,向外看了看,回头对陆昭华说:“小姐,到了,前面就是‘锦绣堂’了。”

陆昭华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裙。马车停稳后,车夫连忙跳下来,放下车梯。春儿先下车,然后扶着陆昭华也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