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在同样的场所安定地等着她。
赛拉与这样的师父分享自己异世界之旅,感到怀念的同时,又对自己心中时不时浮上对师父的怀疑感到难过。
她很想相信莉莉娅,但是存在于脑海深处,那根名为不信赖的神经一直在鞭策她对任何事报以负面态度。
再次与莉莉娅分别,时间又来到了破晓。
赛拉决定去医院观察一下昨天救下来的凶猛海洋生物情况如何。
据迪诺桑说,昨天一整晚海洋生物都躺在急症手术室,一群白大褂为稳定他的生命体征几乎要豁出老命。
所幸,坚强的海洋生物活了下来。
今天需要观察一天,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基本上就只需要等待伤口愈合了。
罗赛拉来到目的地时,迪诺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手搭在重症监察室的透明玻璃上,眉头紧皱。
“赛拉小姐,您来了。”罗马里欧原先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臂,看见赛拉的瞬间直起了身。
迪诺分出一个眼神看向赛拉,对她勉强一笑:“早安,赛拉。早饭吃了吗?”
罗赛拉对罗马里欧点点头,走到迪诺身边:“早上好,迪诺桑。来的路上在某森买了点垫肚子。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迪诺食指搓了搓人中,试图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失败了:“医生说斯库瓦罗的情况很危险……我有些担心。”
罗马里欧趁机说:“boSS已经连续站了几小时了,滴水未进。”他推了推墨镜,暗示的很明显。
“我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情,所以……”罗赛拉接收到他的暗示,自信一笑,像公园里的神秘风衣墨镜男一样,突然对着迪诺掀开她的外套。
迪诺一惊,看着她外套内侧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饭团、面包、牛奶,还有热气腾腾的加热便当?
“!吓我一跳……赛拉,你究竟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贴在外套上,而且没有掉出来的?”甚至在她主动展示前,完全看不出他随身携带了这么多东西。
迪诺接过赛拉递给他的一大堆早饭,分给了罗马里欧一些。
“哼哼,这可是核心科技,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赛拉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外套,把视线移向病房内的斯库瓦罗。
迪诺桑比她想象中的更在意斯库瓦罗这个老同学,赛拉不想让迪诺桑沉浸在担忧的情绪中,于是开口说出她看到的内容。
“不用担心他,迪诺桑。我可以看到一个人体内的魔力量,也可以说是死气之火的强度。如果说一个人体内的死气之火相当于他的生命之火,那么斯库瓦罗体内的火焰已经逐渐恢复原样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能够好起来。只是养伤费点时间罢了。”
迪诺惊讶地看着说出这话的赛拉,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凝视着斯库瓦罗体内的死气之火时,眼眸散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就仿佛,一对沉入深海的紫色锆石。
他突然感觉面前的少女,自己视为家人般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遥远了。
想要打断这种感觉,迪诺伸手搭在赛拉的头上。
“多谢你,赛拉。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有事情要告诉我?”迪诺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见少女歪头陷入沉思,拆开饭团的塑料包装。
还冒着热气的饭团被捏成了三角形,在医院的灯光下看起来异常引人食欲。
没有告诉迪诺桑的事情……是什么呢?
赛拉皱眉想了一会,选择场外求助,并用眼神拨打求助电话给罗马里欧。
迪诺咬下一大口饭团,半边脸颊随着咀嚼的动作鼓起来:“场外求助是作弊哦?赛拉,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想。”
罗赛拉思索半天,还是没有头绪,老老实实放弃:“对不起,迪诺桑。我没头绪。”
迪诺哀叹了一声,看着罗马里欧:“罗马里欧,我太伤心了。赛拉的脑海里居然完全没有告诉我们这个选项。”
罗马里欧也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是的,boSS。这太令人难过了。”
罗赛拉见不得她尊敬的两位长辈如此,慌忙摆手:“我真的忘记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呀,我肯定想过告诉你们的,但我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给我点提示嘛!”她十分慌张,眼睛一直往迪诺和罗马里欧的脸上瞟。
迪诺深知再逗下去可能会让赛拉生闷气,和罗马里欧对视一眼:“关于你的真实身份……我从见到你开始就在期待你能主动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呢?”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自赛拉第二次修行归来后,Reborn便和他沟通过了。
一开始,他还为赛拉居然和焰是同族感到震撼。但无论赛拉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都是他的妹妹,在迪诺眼里,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
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和从赛拉口中听到这件事是完全不一样的。
迪诺本来还因为指环战稍微压抑住了自己的心情,但在看到赛拉发光的双眼后,阀门就坏掉了。
罗赛拉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她把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从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好像确实,没有告诉过迪诺她的身份。
“完全忘记了……”她掩面,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已经跟迪诺说过的错觉。
也有可能,是她害怕告诉迪诺这件事情。
“……我是调换儿,不是阿戈斯蒂家真正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
告诉迪诺桑这件事的话,她就没有立场被加百罗涅关照了。
因为,罗赛拉不是迪诺故交家的孩子。
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妖精。
她没有资格享受迪诺桑的关怀。
真正该被迪诺视为妹妹的,不是她。
罗赛拉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她突然不敢看迪诺的表情,只觉得胃在翻涌,自己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迪诺面前、视他为兄长……
呕吐。
想要呕吐。
吃进去的食物仿佛在胃里生出了刺,扎得内脏生疼,刺顺着食道逆流,几乎要把食道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
要吐了。
仿佛胃酸顺着食道被划出的口子腐蚀身体各处,心脏几乎被烫出好几个洞来。
“对不起。”
用虚假的身份博得了不属于自己的羁绊。
她明明,只是作为赎罪装置出生的家伙。
只是作为拨乱反正的道具,为何要赋予她人类社会的身份与家人呢?
如果不曾来到人类社会、不曾遇到他们的话……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