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出来接人的是陈管事,他伸长脖子等了好久,终于见巷口处出现红衣白马的身影,他拎着袍子上前,“将军,您回来了!”
沈星乔勒住缰绳将袭云停住,随后嗯一声,抬脚下马,“带袭云去马房。”门卫闻声快步上前牵过。
“府里如何了?”她刚刚远远粗略看了一眼,很红很鲜艳,也很显眼。
现在就近一看,府门前的石狮子已然挂着鲜艳的红绸,屋檐下灯笼也从黄白换成了红色,还写着双喜,一眼就能看出大婚的布局。
抬脚拾级而上,陈管事跟在他身后搭话,“这府里府外前些日子已然置办好了。”
沈星乔点点头,“少主何时去的罗家?顾管家怎的不在?”平时她回家总能在府里看见他,今日却一路也不曾见他的踪影。
“昨日上午去的,诸葛夫人让顾管家与沈言公子同去,协助少主布置罗家的婚房。”
她再次点头,却不再说话,移步换景间,双眼四处扫视,一路回到主院。
入眼依旧是鲜艳的赤红色,从屋檐垂下来的红绸,门扉与窗户上贴着的红双喜,青松树上的绑着红绸小球,
昭示着即将成婚的迫近,也张扬着她此刻热切而激动的心情,她嘴角忍不住上扬,“揽月轩也都安排好了?”
“回将军,是的,昨日少主离府后,小的便着手此事了。”他的回答沈星乔很满意,让他记领三月例银,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她走进正房,打开内间房门,陌生又熟悉的摆设当即映入眼内,房内增加了许多新的家具和摆件,与之前相比,看着似乎拥挤了许多。
她之前睡的罗汉床被靠墙安置在南边,北边原本的位置新放了一张花鸟架子床,挂着红纱帐子,之前她的杏白色被褥、床单也换成了红色。
房间的东边,原来只放着两个大箱子,装她衣衫的,此刻那俩箱子可怜地躲在角落,被阿舒的箱子围困着。
各式摆件如屏风隔断、长案花瓶,盆栽挂画、茶几书架,配上难以让人忽视的红色,显得古朴又喜庆。
就在她几番打量时,白术嚷嚷的声音传进来,“少爷在不在,陈管事说您在房里!”她侧头看出去,白术这时候不该在罗家吗?
她走出去,却见白术气鼓鼓地质问,“少爷,姑娘院子和房间里的东西怎的都不见了!”
沈星乔一点也没打算隐瞒,“我让陈管事收拾起来,都在这里了。”也不等对方接话,直接问她,“你不在罗家伺候你家姑娘,这等时候回府作甚?”
白术回来当然是有急事儿的,也没回她的问话,直入主题,“少爷,姑娘房里的箱子放哪里去了?”
就在刚刚,周清月忽然肚子疼,感觉不是平常腹痛,一数日子才想起是月事来了。
翻箱倒柜找月事带,才发现压根忘记带来了,无奈之下只能让白术回家取。
白术紧赶慢赶回到将军府,谁知一进揽月轩,整个院子直接空了,那干净程度,一丝落灰都没有,简直可以说堪比打劫。
她找底下人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道这是少爷的主意,就这样,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找上了观星阁。
“你问这个作甚?”沈星乔刚回来,她也同样不清楚陈管事具体安排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女儿私事怎好当着少爷这个男子的面说出来,白术含糊其辞,“少爷就别问了,那些箱子在何处,姑娘急用!”
沈星乔闻言也不敢耽误,把她刚才看见的都说了出来,“正房我方才看见有几个,其余的我去问问陈管事……”
白术循着陈管事的话找了许久,才在西厢的库房里找到放月事带的箱子,事后也顾不得和沈星乔理论此事,便急着让沈言驾车回去罗家了。
及至罗家时天色已然全黑了,周清月正一动不动地等着,待她接过东西处理好,才坐下问白术,“怎的这般晚回来?”
惠风巷到福华巷来回不过一刻钟车程,白术此番往来都两刻钟了。
白术当即炸毛,叉腰直接骂骂咧咧,“还不是少爷的馊主意,她趁我们不在家,竟把揽月轩的东西全都搬去观星阁了,
我找了好久,才在她院子的西厢库房找到放月事带的箱子,要不是想着姑娘的事情更急,我一定和坏少爷理论一番!”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
“原是如此。”周清月对沈星乔这个偷偷摸摸的举动有些无奈,笑了笑,安抚炸毛的白术,“好了好了,先吃饭吧,很晚了。”
白术还是很生气,却见自家姑娘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她顿时有些泄气,耷拉着肩头,“姑娘,您怎的一点也不生气?
少爷可都把您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去观星阁了,若是日后您和少爷吵架,岂不是连个冷静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闻言,周清月忍不住扶额,“她搬了便搬了,本也要成婚的,很快便住一起,况且你何时见我二人闹过?”
白术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过才点头,“这倒是,您总顺着少爷,确实没吵过,少爷总赖着您,也不敢吵。”
周清月戳着她脑门笑骂,“白术不盼着我俩好,倒想着我俩坏,真是脑子里一天天想些什么呢!”
白术噢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唰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摇头,随后又唰一下将双手放下,连声呸呸呸,“对不起姑娘,是我想歪了……”
周清月没有计较,再次重复,“好了,很晚了,先用饭吧……”
“是,姑娘!”
只关注着婚事的沈周二人并不曾理会外事,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晋南王与王贵妃在宫里宫外蠢蠢欲动,计划缓缓进行着。
江南战乱,祸连三州,数月以来纷飞不断,与此同时,南平小国也同样狼子野心,垂涎西南诸地,屡犯边境。
西南蜀州平原,有天国粮乡之誉,得之,进可北取中原,东踏江南,退之,亦有高山藩篱,易守难攻。
去岁时,南平国王被其长子所弑,大王子篡位夺权后,迅速勘定国乱,未几,西联希罗国主,萌生北上之心。
就在东南与西南动乱之时,还有让人不省心的全阳宗再次活跃人前,即使几年前已经被朝廷收拾过,可总部并未揪出,
现在更是不似以往如鼠般在黑暗中窜动,搞一些小动作,如今已经开始直接公众人前,公然地四处传教,妖言乱语,蛊惑人心。
适逢多地动乱,好事者不安于心,这属于老百姓的平和,终究会被利益熏心者所左右,这天下很快就要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