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被无忧赶出去后一直在殿外等着,可这时候寺庙外面传来了异响,待他出去一看,只见六名黑衣人执剑列阵,大觉禅师盘坐上首,闭目养神不语。
雷无桀四报家门,只希望能见识一下这剑阵。
无心识得剑阵,心中对雷无桀的实力也有个大概的了解,所以并不担心雷无桀,可下一瞬六人就结成罗汉阵,无心连忙上前拽住了雷无桀,但这样一来,他自己便处在了阵法的正中心。
大觉禅师早已走火入魔,一心只想杀了无心,无心虽幻化出金刚罩困住了那六人,但大觉禅师还是很难对付。
就在无心准备自废武功唤醒大觉禅师的时候,阿宁终于被无忧放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被围攻的无心,阿宁震怒,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臭和尚,你敢欺负无心?!”
滔天的剑意冲着大觉禅师去了,阿宁和大觉打得有来有回,让在场的众人看呆了眼。
雷无桀更是眼睛发亮的看着阿宁,恨不得现在就和阿宁切磋一回。
大觉禅师已经没了自我意识,心中只有杀了无心这一个执念,神挡杀神。
天下人皆知赵玉真道剑双修,殊不知她和赵玉真修炼的功法别无二致,甚至在她自己的琢磨下,悟出了新的功法。
和大觉纠缠之时,阿宁瞅准时机一掌拍向了大觉的天灵盖。
当然,她不是想让大觉死,而是为了让他清除心魔。
一掌下去,大觉终于恢复了意识,幡然醒悟的他不再一心想要杀死无心,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了大梵音寺。
他前脚刚走,后脚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天外天的人找上了门,白发仙想要带无心回天外天。
十二年前,天外天同中原签订锁山河契约,交出叶安世作为质子改名无心,承诺十二年之内不会踏入中原半步。如今十二年期满,无心已是自由身,去或不去该由无心自己决定。
白发仙心知无心对天外天有责任,动之以情,成功说服了无心。
白发仙想带着无心离开,却被阿宁用剑拦住了。
阿宁的表情十分不高兴,是她救醒了无心,结果这个白头发的人想带走无心却问都不问她。
虽然才相识短短几日,但无心对阿宁显然已经有了几分了解,他看着阿宁问道:“你可愿和我一同去天外天?”
阿宁的脸色瞬间好转了。
她收起剑,跟在了无心的身后,神情傲娇:“看在你这般诚恳的份上, 我姑且陪你去一趟吧。”
无心忍俊不禁,主动伸手抓住了阿宁的手腕,片刻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天外天,无心已接任宗主之位,开始着手处理教内事务。
白发仙等人时不时就要找无心商量事情,阿宁白日里见到无心的机会并不多,而晚上无心守着规矩,他们基本上没有机会独处。
在天外天待了三日,阿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望城山上的日子,甚至这儿比望城山还要无聊。
望城山是她的家,除了赵玉真她还能找其他的人玩,但在天外天,除了无心她不认识任何人。
阿宁忍了三天,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无聊,晚上的时候她堵在了无心的房门口,认真地跟他道别:“我明天就走了,这个给你,要是遇到危险了你就捏碎,我立马就能过来。”
无心愣住了,见到阿宁的欣喜荡然无存。
他抿了抿唇,问道:“为何?是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阿宁撇了撇嘴,“这里太无聊了,比望城山还要无聊。”
虽然她下山是来找无心的,但那也是她找的借口,她是想找无心不假,但更多的还是想下山玩。
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她不可能凭借一个卦象就对其情根深种。
无心有点手足无措,这两日他事情太多,但每日都会过问阿宁的情况,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是关心阿宁的。
“我明日带你出去玩可好?”
天外天对无心来讲其实也不算一个特别熟悉的地方,阿宁在这儿他会更安心和心甘情愿一点。
阿宁眨眨眼,“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啊?”
无心有些害羞,但阿宁不问出个答案不罢休,他便小幅度的点了下头。
阿宁有一瞬间的心动,但一想到后面她很可能还是要一个人待着,又有点犹豫:“可是你太忙了,我根本见不到你几次。”
初见那日,无心一睁眼就对上了阿宁灵动的双眸,他的心从那时起就已经不平静了,但他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感情。
他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冷静下去,可现在阿宁说她想离开天外天,他的冷静瞬间消失。
他想让阿宁留在天外天。
“那你以后陪着我一起议事,行不行?”
反正他不想让阿宁走。
他已经挽留了两次,阿宁也不忍心再拒绝一次,便先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再待几日。”
虽然阿宁没有直接答应不离开,但同意多待几天已经让无心很高兴了,大不了过两日他再挽留一次。
前三日比较忙是因为无心才刚接手教中的事务,所以他事事亲为,但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分派任务,除了重要的事,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天外天地方还算大,有许多地方他也没去过,并不知道哪里好玩,便叫来白发仙询问。
听到无心的话时,白发仙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家宗主才回来没多久,心思就移到了一个女子身上?
白发仙久久不回话,无心便以为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也是个难事,挥挥手准备让白发仙退下。
“宗主方才是问天外天可有何美景可看?”
无心点头。
“画雪山庄的梅花十分好看,宗主或许可带着赵姑娘去欣赏欣赏。”
天外天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地方,但以防无心想带着阿宁出天外天玩,白发仙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地方。
无心对画雪山庄有点印象,他记得阿爹很喜欢在画雪山庄赏雪。
他心中有了数,次日晚上的时候就带着阿宁去了画雪山庄赏景。
画雪山庄有一美景,叶鼎之给其取名雪殇,无心想带阿宁看一次雪殇。
漆黑的夜里,满院的红梅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圣洁又妖异,伴随着飘零的雪花,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可美景再美,被人坏了兴致,也就不美了。
无心本想让阿宁好好赏一赏这雪殇之景,可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人毁了这些红梅,有了瑕疵,这景也就不完美了。
无心手掌微动,持着剑的人晃晃悠悠地就倒在了地上,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倒地的人很快就被拖了下去,但无心担心阿宁已经被扰了兴致,旁敲侧击地问道:“可还喜欢这雪景?”
阿宁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点了点头,“喜欢,望城山上只有雪,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让哥哥也种上些梅花。”
无心心中微沉,阿宁还是想离开天外天。
阿宁撑着下巴,问:“无心,你要在天外天待多久啊?”
她能感觉到无心不想她离开,可真要她在天外天待上一年半载,她怕是待不下去。
无心如实回答,“至少三月。”
阿宁又问:“那你会经常带我出去玩吗?”
无心连忙点头,“自然,若是你嫌无聊了,大可来找我。”
阿宁见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也没再提离开的事。
无心盯着阿宁看了一会儿,“我本名叶安世。”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安世吗?感觉没有无心好听诶。”
无心勾唇轻笑,语气带着纵容:“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他只是不想对阿宁有任何隐瞒而已,至于阿宁想叫哪个名字,全凭她自己的心意来。
想到无忧大师的话,阿宁突然问道:“那你觉得是是做叶安世更好,还是无心更好呢?”
无心愣住,在他心里这两个身份都是并存的,不存在谁好谁坏,但阿宁这样一问,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最终发现他也无从得知。
阿宁直勾勾地盯着无心的眸子,“无忧大师说你心事很重,说你想报仇,那你的仇人是谁?北离皇帝吗?”
阿宁对那些往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叶鼎之和萧若瑾曾争夺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先后为他们二人生下了一个儿子,分别是萧羽和叶安世。
对上阿宁澄澈的目光,无心说不出来假话,低低地嗯了一声后,道:“母亲走后,阿爹一直郁郁寡欢。”
说句实在话,无心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深,远比不上叶鼎之在他心里的地位,但偏偏在叶鼎之的心里,妻子比儿子重要得多。
叶鼎之入魔,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若瑾抢走了易文君,可要让无心来说,易文君会走那是易文君自己的决定,她或许有无可奈何在里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父子俩是被放弃的那一方。
叶鼎之的死一直都是无心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疤,懂事后他更是暗自发誓不会沾染情爱,可谁曾想遇见了阿宁,以往的誓言都成了笑话。
或许有些不一样...
无心盯着阿宁久久不能回神,阿宁跟易文君不一样,阿宁会留在天外天陪他。
他心中突然涌出莫大的勇气,鼓励着他勇敢迈出第一步。
“所以你想杀萧若瑾吗?”
阿宁进一步问道。
却见无心摇了摇头,“不想。”
他对萧若瑾并没有多大的仇恨,有厌恶,但杀意倒是没有多少。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和阿宁安然相伴一生,虽然还不知道阿宁愿意不愿意。
阿宁哦了一声,“你好奇怪,一会儿又说想报复皇帝,一会儿又说不想杀他。”
“报仇并非只有杀了他这一个办法可行。”
他更想揭下萧若瑾虚伪的面目,让他在世人面前颜面无存。
无心说得有些高深,阿宁有点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就直接开口问了:“我听不明白,不如你直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说不定有我能帮上的呢?”
“琅琊王的死有问题,或许和北离皇帝有关系。”
他也没有直说,他的猜测是琅琊王的死就是明德帝一手策划的,只因明德帝担心琅琊王功高盖主。
阿宁了然,随即摆手,“这个简单,你要是想知道我现在就能掐算出来。”
话音未落,阿宁的手指就已经动了起来,动作繁复地想在掐诀。
无心握住阿宁的手,“会对你有伤害吗?”
预言都是有代价的,他担心阿宁会受到反噬。
阿宁摇摇头,预知未来她或许还有所欠缺,但探知过去再简单不过。
过了一会儿,阿宁得出了结论,“琅琊王的死是他自己一手计划的。”
无心有些震惊,琅琊王谋逆案至今仍未有一个确切的定论,结果真相竟然是这样?
“可...”
稍微思考过后,无心叹了一口气,便也明白了琅琊王当时的打算。
琅琊王一直比明德帝得民心,且浊清等五大监一直在撺掇琅琊王夺权,朝中支持琅琊王的大臣也不在少数,他若不死,北离的局势便不得安定,明德帝也不会安心。
只是这个结果,或许萧瑟不是很能接受。
无心晃了晃头,给阿宁斟了一杯茶水,“不聊了这些了,雪下大了,这梅花也该落了。”
花瓣纷落,阿宁突然来了兴致,提着剑跑到了雪中耍起了剑舞。
剑锋凌空的簌簌声使得花瓣落得更快。
无心的眼睛就没从阿宁的身上离开过,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心跳得也越来越快。
月夜下,一道靓丽的身影在雪中起舞,亭子中还有一道身影作陪。
不知过了多久阿宁才停下来,回到亭子中猛灌了一杯茶,两颊染上了嫣红。
无心用衣袖扫了扫阿宁肩上的雪,不动声色地坐得离阿宁近了点。
他在心中算了下他们还剩下多长时间,在这几个月里他能不能努力讨得一个名分。
无心想着追求阿宁的计划,在思考天外天还有哪些地方能带阿宁去逛逛。
他的思绪在和阿宁的独处中很是平静,但阿宁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