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终于搞定了……”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中年男人瘫坐在椅子上，摘下厚重的防辐射眼镜，用力揉着发红的鼻梁，他面前的屏幕上刚刚完成了一份分析报告。
这里的环境，所有你能见到的事物都是属于机密内容，倒不是什么不愿意给别人看的见不得人之物，只是为了减少麻烦……
“这鬼东西……每次处理完我都得做三天噩梦，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旁边工位上一个年轻些的研究员也长舒一口气，把手里那叠印着扭曲图案、光是盯着看就让人头晕的纸张塞进碎纸机。
破晓的能源部位于设施的最底层，这里顾名思义就是开采能源的地方，自从有人发现恶物能够提取能源，这一部门就建立了起来。
各类A级恶物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管控是其中一方面原因，不过要是得知能够一劳永逸消灭它们的办法，高层会怎么选择还真不能预测。
高风险和高收益共存，目前来看还算处于安全、稳定的状态。
“知足吧，你至少处理的还是偏无害的恶物，我上个月被调去处理[生殖崇拜]，昨晚回家共床老婆都还说不得劲，激素抑制后遗症真要命啊。”
中年研究员苦笑一声，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想了想又塞回去。
他们各类员工都不是随意可以牺牲放弃的存在，相当于奉献自己为城市安全后盾的人员。
因此经过试探恶物们得到的经验，上面已经研究总结了很多面对A级恶物的处理措施，死亡率……大概和在浴室里滑倒差不多吧。
松懈，永远是最具有迷惑性的杀手。
“对了，你听说过‘倒影中的君子’吗？我昨天在归档室找到这个，好像是b-228号记录。”
这时原本在办公室里聊天的年轻人像是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份边缘有些卷曲的旧档案，带有[escaped]的红印。
尽管安保防御做得很好了，但仍然架不住有时偶尔被关押的恶物突破收容。
它们有的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能源榨取单元，有的是直接突破大门试图从楼梯跑掉，还有的附身在工作的员工身上，还会留下假分身迷惑部长。
显然[倒影中的君子]属于第三类，因为在它的管理须知里写着有，但最后还是让它给逃了。
“b级？编号还挺靠前，产能好像挺低的，也构不成太大威胁，跑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当时执牌部派出了『圣杯女皇』都没有找到。”
中年人揉揉脑袋随意开口说道，b级的威胁力确实不大，而[倒影中的君子]能被赏脸收容，算是之前造成过一起连环自杀事件。
最后被派出的『权杖五』轻松解决了，于是就顺手收容，跑掉了也无人在意还真是可怜。
年轻人翻开档案，里面是手写的记录，字迹有些潦草，算是随手翻开杂志看看里面的垃圾内容来取悦大脑。
『无形之影，寄生于污水，呈现为眼睛集群……』
“能释放精神污染波纹，扭曲意志薄弱者对自身的认知，影响者最后要么因恐慌而精神失常做出自残行为，要么被其蛊惑投河溺亡……”
自言自语地读着介绍，而旁边的中年研究员也咂咂嘴，因为封闭环境并不能让受影响者快速达成自我伤害的条件，所以危险性设定较低。
不过此类认知影响也很恶心麻烦，毕竟你永远不知道身边哪个人已经被污染了，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别看了，这种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归档吧，该下班了。”
中年研究员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今晚的工作也都完成了，尽管部长仍然不能休息，至少他们能有个好梦。
年轻人点点头，把档案塞回抽屉深处，两人都没注意到，档案袋背面有极细的笔迹草草写了一行字：
『君子非君子，倒影非倒影，你看到它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它从你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姿』
——————
管道深处，要是仔细观察那些惨白的眼睛，可以发现它们并不是相同的，不同于复制粘贴，或许你能在其中发现属于自己的？
像是被拖入了粘稠的泥沼，灰凪浑身的肌肉绷紧到极致，他不是没见过恶物，但眼前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之前那些恶物完全是他在狼人形态下可以随意发泄情绪杀死的存在，现在这给他造成了威胁，要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被重创！
“咕噜……”
水潭表面更多的气泡涌出，那些眼睛开始缓缓移动，最后形成缓慢旋转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灰凪被困的右后肢。
拖拽的力量骤然加剧！
不是物理上的蛮力，如果只是蛮力，灰凪有信心凭狼王的体魄挣脱，但这是一种更诡异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踩进“水”里的那只爪子正在被某种意志侵蚀，要是说被撕咬，会不会有点太恰当了，但水里面的东西肯定想干其他什么事情。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眼看这庞然大物身处困境，水中的存在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不断发出悦耳的声音，比起威胁更像是一种劝告。
难道灰凪就应该在此乖乖束手就擒，被它同化吗？开什么玩笑？
“滚开！”
灰凪怒吼一声，獠牙龇出，尽管他不知道他在凶什么，一摊水吗？不过他的右后肢已经陷入到小腿肚，而且还在缓慢下沉。
水潭的边缘，那些惨白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堆积起来，等待着将他完全吞噬。
必须脱身！
于是灰凪前爪猛地扒住水潭边缘相对坚实的地面，绷紧全身肌肉，与水下那股无形的拖拽力展开最原始的拔河。
“呃……啊啊啊！”
肌肉贲张，青筋在皮毛下突突跳动，水潭被他挣扎的力量搅动，污浊的水花四溅，但那些眼睛只是随着波纹晃动，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
反而，拖拽的力量随着他的抵抗同步增强，仿佛这怪物能吸收他的力量来对抗他自己。
现在自己抠住地面的爪子下混凝土在一点点碎裂，这样下去要么爪子脱力松脱，要么地面被他硬生生抓崩！
更糟糕的是，那种认知污染并未停止，右后肢传来的感觉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像……真的是一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冰冷、麻木、不属于自己。
也许松开爪子，沉下去，反而更轻松？
“不！”
灰凪猛地甩头用额头狠狠撞向地面，“砰”的一声闷响，疼痛让狼狼瞬间清醒，他是狼王灰凪！不是什么污水的一部分！
尽管原本蓬松的毛发已经被污水弄得一团糟，但灰凪也不算有严重洁癖，他清楚自己必须攻击！必须破坏这东西的核心！
可攻击哪里？这摊“水”可能就是它的本体，难道要把整个水潭蒸干？灰凪没有那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