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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召荣耀 > 第1051章 转变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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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称帝与娶妻立后,就在五个人的谈笑间决定了,但项瞻并没急着回雍州,在冀州城又待了一个多月,项谨几番催促,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过去了。

六月廿四,暑气初收,夜有微凉。

赫连良卿穿着一袭朱红长裙,腰间系一条同色丝带,被风一吹,就像一瓣晚开的石榴花。

她手执一盏青釉小灯,走上刺史府后院的望楼。这楼高三层,是项谨断腿后,项瞻为他新建的,可瞰全城灯火,以此来打发他不能轻易出府的日子。

此时,项瞻正倚在楼栏边上,给青骁刷毛,见赫连良卿过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夜里风大,怎么也不披件外衫?”

赫连良卿把灯放在矮几上,捋了捋袖子,轻轻抚摸青骁的马头,又时不时看项瞻一眼,目光并不凌厉,却带着女子特有的澄澈,仿佛能照见人心里的褶皱。

“小满,”她轻声唤他小字,“最近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听真话。”

“嗯?”

赫连良卿便道:“那日在书房,项公问你是不是真要坐皇位,你说先坐着,但以前,你也曾不止一次与我说过,帝位不过一把沾血的椅子,谁坐谁挨骂。”

她顿了顿,凝视项瞻,“既嗤之以鼻,如今为何又要去坐?既然答应要坐,为何又一直拖延,赖在这儿不去邯城?”

项瞻手里刷子一停,鬃毛里掉出几粒沙,簌簌落在楼板上。

他沉默片刻,把刷子搁下,拍了拍马颈,青骁便识趣地自己下了楼,踢踏声远去,只剩夜风穿栏。

“因为条件变了。”

“什么条件?”

项瞻拉着赫连良卿坐下,而后抬手指向远处城楼,上面一道道项家军的旗帜,在夜里只剩一片暗影。

“当初,我们只有冀北三郡,有粮草得藏着,兵员全靠招募,就连对待宇文一族都要虚以委蛇,那时我若敢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无异于孩童抱金过市。”

他转过脸,目光灼灼,“如今,冀、雍、兖、徐、北豫尽归我手,良将千员,带甲三十余万,金银粮草充足……”

赫连良卿微微摇头,截断他:“我要听的不是军势。”

项瞻嘴唇蠕动,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因为刘闵还活着。”

赫连良卿微怔,一脸不解。

项瞻说道:“他不死,就永远是「正统」,天下人心里那杆秤,总会下意识偏向他,我若退回布衣,他或许只需一纸诏书,便可复起勤王之师,届时各地又起兵乱;而我若仅割据一方,他日史笔如刀,我仍是反贼,后世也摘不掉这顶帽子。”

他声音发涩,却越说越快,“唯一的法子,就是我坐上那把椅子,让他把「正统」亲手递给我,禅位……如此,天下人才能心安理得地改口,叫我官家,而非贼子。”

赫连良卿静静听完,默然片刻,却还是摇头:“这仍是「势」,而非「心」。小满,你扪心自问,当真只为堵天下悠悠之口?”

项瞻皱起了眉,与她对视,却被她的目光逼得低下了头。

夜风卷动二人衣摆,撞在一块,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良久,他苦笑一声,终于吐出二字:“阿九。”

“阿九?”赫连良卿蹙眉。

“一个多月前,我路过冀雍交界之地,遇见一个少年,他吃了我五张饼。”项瞻拉过良卿的手,握在掌心,“他说了一句话,谁坐龙椅,都与他们无关,都得交税粮,除非皇帝能管住村长,让那老头不敢再踹他家院门。”

他轻轻拍了拍良卿的手,站起身,背对着她,“我看不得这些,那一刻,我忽然就明白,只有我坐上皇位,才可以让事情按照我的想法走,才可以为天下千千万万个阿九,除去那些总是用脚踹门的村长。”

他转过身,眸子里映着灯火,像燃尽的炭里重新跳出一粒星,“良卿,我不是要坐那张龙椅,我要的是把椅子搬开,换成一张案几,让阿九敢在上面放他的鱼虾和麦饼,等放满了,我就……”

“就怎样?”

项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他上前揽住赫连良卿的腰肢:“也歇了不少日子了,等再过两天,咱们先行一步,如何?”

赫连良卿眨了眨眼,灯火在她眸中碎成两点碎星,她似乎已经明白项瞻未说尽的后话,却也没再多言,头埋在他胸口,轻轻应了声好。

……

三日后,冀州城西门晨钟未绝,青骁与一匹枣红马齐齐走出。

项瞻仍然未穿甲胄,还是一袭轻袍,破阵枪也裹了布套负在背后,而赫连良卿则是换了一身劲装,长发只用一根银簪束起,两袖扎紧,如一瓣将绽未绽的山茶。

随行者是一直守在项谨身边的三个少年,也是赫连良平昔日送给项瞻的三个跟班,后来成为玄衣巡隐的贺云松,贺青竹,贺长柏。

几年过去,一个个都已长成,十四五六岁的年纪,与项瞻二人差不了多少,这一行也算是热闹。

七八日后,众人抵达邯城城郊。

城外十八里,燕行之已率众将立军在一处古亭外等候,亭边桑树成排,夏末枝叶犹浓,蝉声拉得老长。

见项瞻等人来到,燕行之、林如英、张峰、裴恪、聂云升等数十名军中将领齐齐躬身抱拳:“参见主公。”

项瞻下马,扶起燕行之,看了他身后众将一眼,又对着他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这一路盘算如何化解猫儿岭战后的尴尬,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唇角动了动,终是笑道:“本想躲在冀州偷闲,把烂摊子全丢给你,好报了你让我当众下不来台的仇,无奈师父天天催,唉,看来我就是个劳碌的命。”

燕行之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拱手打趣:“主公那日当众掷印之勇,可算得天下第一「甩手掌柜」了。”

“哼,什么甩手掌柜。”后面的张峰撇着嘴,小声嘀咕,“这不都传遍了,明明是急着娶媳妇,好彰显自己爱美人不爱江山,这下倒好,可算把美人的心彻底拿捏了。”

林如英见赫连良卿面色羞红,上前拉住她的手,又扭头瞪着张峰:“你这疯子,我说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身上那伤好透了是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就是羡慕,老大不小了,你怎么就娶不到媳妇?”

一旁的柳磬连忙搭腔:“就是,师父也该成家了,我也有师娘了不是?”

“臭小子,你也敢消遣我!”张峰抬腿给了柳磬一脚。

众将哄然大笑,项瞻则看着张峰,暗暗观察他的动作,见他伤势似乎已经痊愈,也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