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和顾乘风驾车转入偏僻小道时,迎面遇上一队商队。
商队首领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见到他们时,突然就翻身下马,抱拳行礼的姿势带着江湖人特有的利落。
“阁下可是顾乘风顾公子?”
顾乘风警惕地按住剑柄,将简直护在身后:“阁下是?”
那络腮胡大汉爽朗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木令牌:“在下胡长归,奉苏先生之命在此接应二位。”
简直看清令牌上的暗纹,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苏先生现在何处?”
“苏先生已先行赶往东境大营。”胡长归压低声音,“殿下伤势反复,卢军医说需要先生亲自施针。”
直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顾乘风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放心,七皇叔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胡长归侧身让开道路:“二位请随我来,在下已经备好快马和干粮,抄近路过去,三日便可抵达东境大营。”
“不过,苏先生交代,越是接近东境大营,对方手段会越多,所以可能要委屈王妃。”胡长归恭敬的说道。
“苏先生可是留下了什么妙计?”
胡长归从马鞍袋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苏先生特意嘱咐,需要让王妃改头换面,才能安全抵达大营。”
匣中整齐摆放着张人皮面具,简直看着,不禁有些好奇。
江湖中的易容术他常听人提及,但还没有机会亲自试验一番。
“需要怎么做?”简直问的很是干脆。
胡长归见状,连忙躬身施礼,然后恭敬地回答道:“在下斗胆请求,需先入马车,为您改容换貌。”
胡长归粗糙的手指捻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在简直面前轻轻展开:“王妃放心,这是苏先生亲自做的面具,戴上后保管连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简直伸手触碰那面具,触感冰凉柔滑,竟与真人肌肤无异。
他好奇地问道:“这要如何佩戴?”
胡长归从匣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苏先生留下的药水,用此便可让面具与您的脸完美贴合。”
“苏先生还留下了这些。”说着,他又取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缕花白假须和一副灰白假发,“说还得配上这些,才能万无一失。”
简直看着这些物件,突然轻笑出声:“这是要把我扮成个老头子?”
“正是。”胡长归忙点头,“王妃和顾公子化作父子,悄悄前往大营和殿下汇合。”
不多时,两支队伍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由胡长归带着“假王妃”的车队大张旗鼓地驶上官道,而简直和顾乘风则在两名暗卫的护送下,悄然隐入山林小道。
而此时东境大营的主帐内,烛火通明。苏木正全神贯注地为昏迷中的顾南殇施针,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卢仙在一旁递着银针,声音发颤:“殿下今早突然高热不退,伤口又开始渗血……”
“你们跟在他的身边怎么就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苏木冷声打断,手中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去准备'还魂丹'。”
……………
顾南殇在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
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一道熟悉的身影投在帐壁上。
那削瘦的肩膀,微微低头的弧度,都与他魂牵梦萦的人儿一模一样。
“又做梦了……”他沙哑地呢喃,干裂的唇瓣扯出一丝苦笑。
这月余来,每每高热昏迷,总会梦见简直坐在榻边。
可每次伸手去碰,就会突然惊醒,然后发现自己还在这空荡荡的军帐里。
这戏怕也是这样的梦境,他有些不敢去碰触,就算是梦,他也想多看几眼他的习之。
烛光下的人影突然一颤。
“殿下?”清润的嗓音带着颤抖传来,顾南殇浑身一震。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按住。
“别动。”简直红着眼眶按住他的肩膀,“空青,前两天刚为你刮骨去毒,现在正是需要养伤的时候。”
顾南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面前的人比记忆中瘦了许多,眼下泛着青黑,唇色苍白,连身上披的外衫都松松垮垮地挂着。
可那指尖的温度,发间淡淡的药香,都真实得不像幻觉。
“习之……真的是你?”他声音发颤,抬手想碰简直的脸,又怕一碰就碎。
简直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落在顾南殇掌心:“是我,殿下,我……对不起...…我本不该任性的,可是……听到你受伤中毒的消息,我没办法不来。”
顾南殇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泪水,这才确信不是梦境。
他猛地将人拉进怀里,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你做什么!”简直慌忙要挣开,却被他死死箍住。
“别动...…宝贝儿。”顾南殇将脸埋在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气息,“让我抱会儿。”
简直这才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此刻竟像个孩子般脆弱。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南殇平静了下来,简直这才将他稍稍推开,准备起身。
“习之,你要去哪里?”顾南殇见简直动了动发麻的腿脚,就要往营帐外走去,连忙一把将人拉住。
“我去找一下空青,他说你至少还要昏睡两日,怎么这就……”
“乖,你在我身边,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有用。”顾南殇干裂的唇瓣看的简直十分心疼。
“那你喝口水,还是温的。”说着简直端起案几上茶壶倒了一杯水,小心地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顾南殇唇边。
顾南殇就着他的手,浅抿了几口。
“殿下累了的话,就再睡会,我会一直守在这里,陪着你的。”简直见顾南殇明明十分虚弱,却仍强撑着不肯闭眼,忍不住轻声哄道。
顾南殇却固执地摇头,手指紧紧攥住简直的衣袖,目光片刻不离简直的脸:“我睡了太久……怕一闭眼,你又会不见。”
简直鼻尖一酸,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不会的,这回不是梦,我还等着看殿下大杀四方的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