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总管吴方,求见平阳长公主,以谢三日前长公主出手相助之恩。
他捧着锦盒踏入府门时,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早已候在廊下。
“吴总管今日怎的有空来?”嬷嬷笑着迎上前,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他手中的锦盒。
吴方脸上堆着恭敬的笑:“陛下惦记长公主殿下,特意让老奴送些滋补的药材来。”
他说着,将锦盒递过去,指尖在盒底轻轻一叩:“这是南疆进贡的血燕,最是养人,陛下嘱咐定要亲手交给长公主身边的陈嬷嬷。”
\"陛下赏的血燕,说是每日取一盏炖给殿下服用。\"
吴方没有多留,送完血燕,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离开长公主府了。
待吴方走后,陈季青,取出纸条在烛火上微微一烘,隐形的字迹渐渐浮现——
「帝欲遣大长公主赴丹阳,三日内必行,雍王妃危。」
陈季青指尖一颤,纸条瞬间化为灰烬。他深吸一口气,从暗格取出一支玉箫,浅吹几下,便收了起来,带着吴方送来的雪燕,去了平阳长公主的院子。
官道·青篷马车内
简直靠在软枕上,额间沁着细密的冷汗,胸口的伤虽已包扎妥当,但马车颠簸时仍会牵扯出阵阵疼痛。
他闭着眼,唇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薄毯。
苏木坐在他对面,手中碾着一味药草,车厢内弥漫着苦涩的清冽香气。他抬眸扫了简直一眼,忽然开口:“再忍半日,前面有处僻静的庄子,我们今夜在那里落脚。”
简直微微睁开眼,声音低哑:“不必耽搁,我能撑住。”
“你能撑住?”苏木指尖一怔,冷声道:“若是雍王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你猜他会不会高兴!”
简直闷哼一声,额角青筋一跳,却仍固执道:“……小伤,别告诉他就行。”
“小伤?”苏木眸色一沉,猛地掀开他的衣摆——雪白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暗红刺目。他声音陡然冷厉:“顾南殇把你交给我时,你可是全须全尾的!若让他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苏木定定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当真以为能瞒住他?”他扯开简直的手,重新取过药箱,“那支箭但凡偏一寸就会要了你的命。”
简直垂眸,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他伤的更重。”
“他是将,既然上了战场,就是做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皮粗肉糙,跟你可不一样!”
苏木嘴上说的不客气,手上动作却极轻,熟练地拆开染血的绷带,“雍王若知道我这么依着你,怕是要把给我活剐了。了”
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瞬间,简直浑身一颤,指节攥得发白,却硬是没出声。
苏木瞥见他咬破的唇角,终是放柔了动作:“疼就喊出来。”
“……不疼。”简直勉强勾起嘴角,额前碎发已被冷汗浸湿,“空青尽管医治。”
苏木手上动作一顿。
车外忽有雨滴砸在篷布上,起初三两滴,转眼便连成一片。雨幕中,苏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傻子。”
他包扎完最后一层纱布,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瓷瓶:“喝下去。”
简直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苦涩至极,他皱眉咽下,却见苏木正望着车窗外发呆。雨丝斜飞进来,打湿了他半边衣袖。
\"空青。\"简直轻声唤他,\"你其实不必…~\"
“闭嘴,养神!”苏木头也不回地打断,“两个时辰后换药,若再让我看见血渗出来,我就给你灌三日分量的安神汤。”
简直无声地笑了笑,终于合上眼。
雨越下越大,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苏木望着远处隐约浮现的山影,眸色渐深——那里是鹰嘴崖,刚才他收到了陈季青的消息,天德帝果然出手了,这东行之路怕是后悔危险重重。
他不动声色地按紧袖中暗器,听着身旁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却牵扯出一阵浅笑:那就试试是北沧皇帝的暗卫厉害,还是他苏木的毒更厉害。
丹阳城·花神庙
花神庙前,人潮如织,香火缭绕。
朱红的庙门大开,檐下悬着五彩绸缎扎成的花球,随风轻晃。
庙前广场上,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糖人、花灯、胭脂水粉的香气混着香火气,飘散在暖融融的春风里。
大长公主顾长宁一身素色锦袍,外罩银丝暗纹的薄纱披风,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虽已年过六旬,却仍气度雍容。
她缓步走在人群中,身旁跟着贴身嬷嬷周氏,身后则是一队看似寻常的随从——其中一人身形消瘦,眉眼低垂,正是乔装改扮的简凭。
“殿下,要不要去求支签?”周嬷嬷笑着指向庙内,“听说花神娘娘很是灵验。”
顾长宁淡淡一笑转身看向身后的儿子:“幼青,你看如何?”
简凭微微抬眸,低声道:“母亲若想求,儿子陪您去便是。”
顾长宁看着他这副谨慎的模样,便知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那便去求一支,看看花神娘娘怎么说。”
香烟袅袅,顾长宁跪在蒲团上,手持签筒,轻轻摇晃。
“啪嗒……”一支竹签落地。
周嬷嬷连忙拾起,递给一旁的解签人。
那解签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接过竹签一看,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道:“贵人这支签,倒是有趣。”
“哦?怎么说?”顾长宁神色平静。
“签文曰——'狂风骤雨摧花枝,暗香犹存待春归'。”老者捋须道,“看似凶险,实则暗藏生机,贵人近日或有风波,但终能逢凶化吉。”
顾长宁眸光微闪,淡淡道:“承您吉言。”
她起身时,袖中一枚金叶子悄无声息地落入签筒旁的功德箱。
老者似有所觉,却只是含笑目送她离开。
因今天是花神节的第一天,虽未到高潮的时候,但人还是不少。
简凭跟在顾长宁身后走在花神庙外面的青石板路上,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花神庙外人流熙攘,卖糖葫芦的小贩、提着花篮的少女、摇着蒲扇的老者……看似寻常,却隐约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母亲,前面有家茶楼,不如去歇歇脚?”简凭低声提议,手指在顾长宁腕间轻轻一按,示意她警惕。
顾长宁会意,微微颔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