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战场上传来兵刃交击的锐响，逆卷的雪雨被术法余波搅得狂乱。
高空之上，两具遮天蔽日的法相同时溃散，金光与熏紫妖气化作漫天光点，随风雪簌簌坠落。
玹灵子单手握剑，于天顶中化为一道靓丽的弧光，劈开漫天雨幕。
豆大的雨珠砸在剑身上，迸溅出细碎的银花。
发丝被狂风掀至脑后，玹灵子剑眉紧蹙，金瞳锁定前方玄影。
很快，他便找到了敌人。
“铮！”
玹灵剑与明怨生的却邪剑侧身相撞，剑脊擦出半尺长的火星。
刹那，玹灵子终于看清近在咫尺的容颜。
明怨生乌发如墨，被风束成高束于脑后。他的额面光洁饱满，衬得那双异色瞳孔愈发深邃。
浓密的睫毛沾着雪粒，赤瞳、蓝眸，双色交错。
赤瞳如燃暗火，蓝眸似结寒冰，明明极具火的元素，却各盛着一份化不开的黯然。
而那抹黯然中，正清晰倒映着自己浴金的身影，仿佛把整个人都纳入了眼眸深处，深深珍藏起来。
“铮——锵！”却邪剑顺着玹灵剑的弧度滑开。
剑刃擦过的瞬间，明怨生猛地旋身侧踢，带着妖气直逼玹灵子腰腹。
玹灵子翻转己身，形如蝶翼般向后飘退。
同时反手挥剑，金芒扫出一道绚丽的弧度。
黄土之下，兵卒们的刀光剑影不过是星火点缀。
而乌空之上君王，每一次剑刃交锋都爆发出撼动天地的气势。
烈焰焚烧雪与雨，蒸发的烟雾与火焰混搅为一块。
金剑则劈出的光芒，破入云层闪出一丝亮光。
明怨生身形魁梧，动作却灵活不已。
下腰、侧头、后踢，反手甩剑等招式，运转的如薄翼般轻松。
与此同时，他那把诡刃，变换出的武器形态，亦让人猝不及防。
几道剑弧擦着玹灵子的金衣掠过，血花瞬间在洁白的衣料上绽开香艳的花。
“砰！”
明怨生的重剑劈来，玹灵子仓促间凝出金色灵盾。
盾面与剑刃相撞的瞬间，他只觉手臂发麻。
片刻，灵盾轰然碎裂，冲击的光波将他震得连连后退。
明怨生把着剑，目光沉冷。
“以这样的姿态，如何打得赢我？”
玹灵子捂住左臂，用神力短暂的疗愈自我。
他不予回话，直面剑气冲去。
却邪应击，却邪的火焰锋芒前，是玹灵子的那张脸。
玹灵子好似不躲，想挨上一剑似的。
明怨生压了压眉峰，不曾收剑。
千钧一发之际，剑尖即将刺入脖颈时，玹灵子的身躯蓦然化为灵光，竟直直穿了过去。
他越过明怨生后，反身凝出形态，握剑后刺。
岂料，明怨生早有预设。
他徒手握住神剑，借力上攀反手一击。
刹那，剑柄击上他的胸膛，带着庞大的重力冲击，将玹灵子压向地面。
“唔！”重力之下，玹灵子抵不过压制自己的力道，落地重重砸去后，反弹了一下。
沙土碎开，明怨生化却邪为枪，单脚踩着枪头，向地面垂直下落。
玹灵子见火光如破云箭般袭来，咬着牙翻身。
他聚力凝盾，才叫明怨生落地的风波无法直击自身，躲过这一劫。
沙土之地，浓雾骤时升起。
幽蓝色、火焰色，两抹焰火交融，在雾中如同雷电一闪一闪的。
玹灵子喘着粗气，擦过唇边血渍后，撑着剑缓缓起身。
敌人在逼近，步伐却如同行一样，惬意无比。
“死在这，是你给自己写的结局吗？”
沙雾像不舍情郎离去的姑娘，袅烟的手，拨着明怨生的衣衫。
雪雨越下越大，明怨生矗立雾前，眸中含着玹灵子无法解读的情绪。
风雪的粒子轻轻落在他的满头乌发上，将那份神色衬托的更加显眼。
“怦——”玹灵子心口漏了一拍，眼眸微微睁着，不明所以。
怎么会是……心疼呢？
他望着那副奇怪面色，心底怀疑，手中却依旧举剑。
“你我究竟谁亡，还不一定呢。”
“不一定？”明怨生偏头，下一刻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玹灵子警觉，四下观望。
剥魂之后，他的各项反应力，都不可控的弱了许多。
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打赢明怨生的资本。
四下的风拨弄挑玩，烟雾与水气交融时，一股冷风吹过玹灵子后颈。
他猛然转头，却还是快不过明怨生。
“呃！”后脖处受击，却邪的剑柄敲上了他。
原本要敲晕他的一击，幸亏仙衣存在，这才没有失去意识。
明怨生现身一刻，玹灵子就将其从幽暗的水底扯了出来。
“铮铮铮！”
二人剑身擦碰，无形的刃时不时便会劈到玹灵子。
可他剑顿，居然一下没摸到明怨生。
而更令他疑惑的是，一次、两次、三次。
为何他每次露出破绽，明怨生都选择用柄头或手背来击打。
为何，不直接杀他。哪怕用剑轻轻划上一道，他都没用。
玹灵子疾步后退，轻柔的剑法压着却邪打上一圈时，问道：“君上是看不起人么？有破绽却不杀。”
明怨生不语，沉冷的容色没半分改变。
却邪剑的烈火在灰暗如永夜的战场上，能敲出好几个夺目的光。
时不时这些火光会扫过面色，让他那无可挑剔的面容，乍现生花。
明怨生几个巧劲再度将玹灵子打倒在地。
玹灵剑被挑飞脱身，擦着湿润的沙土，滑到了另一旁。
“你会死的，放弃吧。”明怨生的剑抵到他脖上，浓郁滚烫的焰火，在触碰脖颈时收下。
明明是火的剑，却淌着冰凉的雪。
玹灵子欲反手搭剑，想顽抗逃脱。
岂料，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却邪，剥魂的反噬便现下乍现。
“刻呃！！”
他不可控的呕出一口黑血，身形在刹那间闪成透明之色，跪倒在地。
“阿玹！”忧心的明怨生根本装不了多久，见他呕血后，立即弯身关切。
前人忧切的身影与容色，让玹灵子愈发搞不懂他的举措。
只见，他反手抓起一把沙，扫了出去。
比起信他是好，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明怨生的蛊惑。
毫无防备的明怨生扬袖挡沙，趁此时机，玹灵子快步退到另一旁。
沙土上的剑叫人重新拾起，他的目光死死盯紧了明怨生。
“我与你很熟么？”他试探的问着。
明怨生抖着衣袖，正身道：“收手吧，阿玹。我不想你死……亦不想辜负子民。若你就此宣布战败，我能保证，不即刻吞并羲和。”
这是什么理论？
玹灵子皱起眉头，玹灵剑突然化作鎏金长弓，弓弦上瞬间凝聚出十道金箭。
“咻咻咻——”金箭如流星般射向明怨生。
一弓十箭，明怨生眼眸一亮即刻舞刀，明明粗壮的刀身，在他指尖飞舞的像一枚铜板。
就在明怨生挡箭的瞬间，玹灵子的身影分裂。
他的本体悄无声息地浮于高空，双手急速结印。
“玹灵·九曲黄河阵！”
咒音方落，鎏金色的阵符以明怨生为中点，迅速绘制开浮图，织成一张专门捕获他的天罗地网。
阵符亮起的刹那，厚重的威压从天而降。
明怨生闷哼一声，被迫单膝跪地，却邪剑“当啷”一声脱手而出。
重压压制着他，连却邪都被迫震刀。
另一头，玹灵子声如洪钟，紧随着命令玹灵剑暴涨至千丈长。
“玹灵剑·巨灵降世！”
剑身燃起熊熊烈焰，火光将整个战场都映照得通红。
他抬手发令，巨大的剑体带着破风的锐响，对准被困在阵中的明怨生直刺而下。
明怨生抬头，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避。
那双异色瞳孔中盛着浓得化不开的悲切，他望着高空之上的玹灵子，轻唤：“阿玹……”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