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摇曳着身姿飘来,小壶拍打着掌声,咕噜咕噜地。
金发如柳丝披落,原先完美无瑕地脖上落着若隐若现的痕迹,如同亵渎了神明一般,叫人不自觉的咽下口水。
疗药具备安眠性,许知因此缓缓睡下,总得了一片安宁的甜梦。
然不知不觉间,他却将自己环成了一团。
屋门内,气意微妙再无旁人踏足。众人都微妙的视而不见,意图将此事揭过。
将近午时,霜才敲响了房门送来午膳。
饭香四溢,遥遥勾引着许知的味蕾,渐渐将他唤醒。
“唔……开饭了吗?”他迷蒙地转身,寻着香味的来源地。
裴明点了点头,回了句气声。
“嗯”
稍后,他便从骨汤中额外舀了一碗浓汤出来。
“阿知,先喝口汤吧。”裴明走到榻旁,端着浓汤。
疗愈发热的草药还算刚猛,许知比前几个时刻好多了,气色舒和。
他闻音,撑着床榻欲起身。
然而,率先袭来的却是后腰的阵阵酸痛。
“咳呃!”他轻吟了声,拽上身旁的裴明。
“小心!怎么了?”裴明回手扶他,不忘将汤点放在榻边矮柜上。
“嘶,都怪你……好疼啊、裴明。”他责怪着。
裴明羞了脸,不做言语。
片刻,许知撑着苦楚稳坐榻上,正了正身子。
须臾,裴明就将骨汤送来,亲自舀汤喂送。
许知睨了他一眼,勾手将发丝抚向耳后,垂头泯过浓汤。
只是发热而已,吃的骨汤不至于大补。几块排骨、几段玉米、加上萝卜丁块足矣。
但裴明望着他,却不自觉的出了神。
旧夜的画面重现,夜晚温良暖榻的许知,与当下重叠。
“咕噜咕噜。”的,颅中又烧开了水,他也不自觉的停顿下来。
许知扬眸,不解他缘何故顿着手劲不动。
许知的面颊上还挂着发热的娇色,身上一重一轻地痕迹也交叠地恰到好处。
裴明滚了滚喉,顶着不解与疑惑,坚持地喂完了浓汤。
许知抗病性很高,即便身子因受凉一夜发热,人还是能快速恢复的。
只是,他的思绪恐怕并未快速回春,仍然浑噩半许。
之后,裴明又喂了旁的菜肴。
今日的午膳都是清蔬佳肴,适合病人。霜还额外配了一块润喉的糖点。
在裴厄层层拨开糖纸,将圆润的蜜饯糕点裸露,许知就一眼猜中了那是何物。
不出所料,他红了耳畔。
这会成了裴厄不解,“怎么了?”
“你不知晓嘛?这是润喉的糖点,和药一起的。”他解释着,捏过糖点送入口中。
“……”裴明怔住了。他对医馆还是不胜了解,竟连这都不知,还问出口来。
须臾,许知望到矮柜上摆着的膏罐。
同样的,他看出那是何物了,“药、是不是得擦。”
裴明回首一望,“是,得上药……”
惹了一身的痕迹,它自然可不会全好。
见状,许知攀过,想拿过膏药自行敷用。
岂料,裴明捷足先登。
“你作何?”
“我给你上吧,你瞧不见。”
“……”许知羞了一下,“不必,我哪疼我知道。”上手想抢。
裴明一个扬手,将膏药摆到了他摸不着的高度。
他滚了滚喉,明显虚心作祟。
“还是我来吧,我为镜子,能省去很多麻烦。”
许知悬于空中的手顿顿地收了回来。
貌似和他攀扯,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他只能不满且安然的回了身子。
……
膏体清凉,于冬日的催陶下,凝固地非常快。
许知躺稳了不动,任由指骨涂抹了冰凉膏体的裴明,游走在其身上。
裴明不知是否故意,每抹上一寸膏体就要重重的揉搓伤痕之处。
许知脖上尽是咬痕,按下时总疼的发麻。
“嘶……你轻点。”他抓上那作祟的手,心绪不满。
“药总得入深了,才会好全不是?”
果真是坏心思。裴明将人搂起,半倚在身上。
紧接着,那指腹又挪动起来。它顺着脖痕,游向锁骨。顺着锁骨,爬向别处。
许知全身是伤,尤其腰间落了很重的淤紫掌痕,得好好涂抹。
冰凉的膏药每滚过一处,除了带动抚平痛感地凉意,还有阵阵酥麻。
许知的衣裳不得不识趣地退下,否则主人就无法尽快恢复如初。
裴明搂腰的手特意很松,若是不小心摁到旧伤,对人儿总是不好的。。
可不知为何,不明是发热地反响,还是挑逗地动静。许知莫名喘起气来,指骨扣紧了床褥。
“都叫你轻点。”他又是不满的啧了声。
然而,把着她的人哪听得进去。
忽而,一抹冰凉地膏体滚过一处地带。“啊!你干嘛?”
“这也要擦才行,不然怎么好呢?”又是反问。
“这!我自己来……”许知紧抓着那作祟的手。
“很快就好了,听话。”膏体得逞的覆在最肿痛的地界。
许知难耐的蹭着裴明胸膛,人打了个抖。
“该死地……臭蛇。”他咒骂着,手劲不敢松。
不知怎得,裴明也烧红起来。
床榻的欢愉,发间的清香,粗喘的气息都叫他牙后作痒。
裴明呼了口气,用于缓解自己地紧迫。
“阿知,金发真的很美。”
“用你说——”许知反驳他,不忍直视面前状况。
上药的冰膏敷过最痛的地带后,便游走到了脚踝处。
作为受了一遭的人,许知也是感叹,自己竟还活着。
他俩都不至于忘记,昨夜的狂风骤雨。
那波澜大到,能掀翻无尽海了。
当然,许知求饶到嗓音沙哑,也泪水干涸。
起初,他还有几分怦然心动。可到了后头,只有疼痛和无力。
酸麻的感触,如同雷电惊闪,时刻挂在他的身上。
这扰的他,不得不垂首求饶,身心缭乱。
一刻钟后,上药完成了。
那件被剥掉的衣裳,裴明又套了回来。
圆罐的膏体盒子中,也用尽了不少。
医馆尽是些生效快的药,治疗发热的药剂漫入腹部后,许知浑噩的脑海,平静的也很快。
“再休息一会吧阿知,昨夜你没睡好。”
裴明理了理床榻,放平了人。
金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目不转睛。
经过一夜,他们现下算什么呢?
“怎么了。”裴明趴在床榻,与他对视。
【算牵手承认彼此的关系?还是算主家和从客的意外风流的一夜?】
许知心头想着,口上却回:“晚些你叫郎焕进来。”
【不,还是当一切都未发生过吧。】
裴明:“好,请他诊断嘛?”
许知:“不是,请他恢复‘许知’。”
【不能惹麻烦,不能扯上感情。】
“好。是该早些恢复,免得叫他人察觉。”裴明拨动金发。他有些不舍,这副更加牵动心扉的面貌。
“嗯。”许知简短回着,扭正身子闭上双眸。
那缕金发也从裴明手中,滑溜逃开。
不久,裴明端走了药碗,拉上了门扉。
他识趣了离开了此屋,空出平静。
床榻上,许知并未就此歇下。而是陷入抉择的胡思乱想。
许知这个人只是转瞬即逝的泡影,是一个从诞生开始就等待被焚毁的身份。
无论是许知,还是玹灵子。情感,都必须杜绝。
历史上,为情乱智,抛弃江山的例子太多了。
那句:要美人不要江山。不知映射了多少残喘的国度,抹黑了多少历史遗弃的女子。
许知扯动被褥,侧过身畔。
但是,于君主而言,情爱一事乃是最适宜的利器。在这个满是贪婪的朝代,纯粹的爱恋难得可贵。一生为一人,一世为情死的故事比比皆是,亦可悲可泣。
若是裴明中了情爱中的毒蛊,那于他而言,岂不有利?
勾引他、留下他、操纵他。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为家国赢取不少的利禄。
那么,并非不能承认,并非不能牵手。只是,断情绝爱的必须是他自己才行。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和过往,去将裴明玩于掌间。
明怨生,要成为他的掌中宠,阶下囚,才是最完美的。
许知想着,专属于裴明的攻心计划,暗自在心底生根发芽。
白白让人占了便宜可不行,亏本的东西他得讨回来。
……
许知金发的消息,在郎焕踏入屋内的那刻,便在医馆中无法遮掩下去。
郎焕是瞠目的,是震惊的。他万万没想到,竟会以这种形式暴露出来。
但似乎,许知的冷静与他的谋策,说明了这次的并未亏本。
裴明可不经闹,勾勾手便来了。如此大好机会,怎能不抓住。
郎焕聆听了许知攻心计划的只言片语,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的君主,不是为情爱乱智的人。太好了。
不久,郎焕重织了伪装的羽衣,编构了许知的乌发,遮掩了金眸的辉色。
许知,回来了。乌发青衣,医者贤心。
属于许知这副衣装的故事,尚未结束。而疏竹终结的那场大战,也隐约中即将到来。
——
村中有一棵神树,其叶茂密,其枝错杂。
树叶飘飘,苍天济海。明眼人都能瞧出,那是村长巫锦的根源之树。
此树压制荒力,此树构造盛世桃源。
而如今,绿叶茂树,开出枯枝败叶。
巫锦的力量,逐渐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