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归想。
费家老头终归没有那么大面子能请得动柏家大小姐踏足海启监狱走这一趟。
况且，既然是赔罪，那必须得是过错方带着礼物登门道歉才显诚意。
眼下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几十年的积累即将付之一炬，看情况柏家却还是没有半点儿收手的打算，俨然就是奔着搞垮费家去的。
从监狱回到家后，费家老头关起门来转悠了一晚上，终于做出最后的、决定费家生死存亡的决断。
几天之后，海启市人民日报上刊登了费光荣与费华断绝父子关系，费家将费华彻底除名的公告。
现在是一只苍蝇坏了一锅粥，要想费家能保得住，也只能咬咬牙断了这条臂膀了。
至于百年之后费家由谁继承？费家老头在外面又不是没有私生子女，矮子里头拔高个总能挑到一个顺眼的。
当务之急，是给柏家看费家道歉的诚意才是重中之重。
等与那不孝子断了父子关系后，费家老头又拿着刊登的报纸，以及一堆赔礼，亲自到柏氏集团约见董事长姜芷。
希望能让姜芷出面以长辈的身份叫停孩子们的这场「闹剧」。
带来的礼物自然也都价值不菲。
费家虽受牵连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想，总归还是能搜罗出个一两千万做「孝敬」。
而且这也不算是亏本的买卖。
但凡今天能够得了姜董事长的面子，撤了对费家的追击和针对，日后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花个一二十年，总能再实现财富累积。
费家老头如意算盘打的好，就这么带着礼单和报纸进了柏氏集团。
然而，事实却与他所预想的大相径庭。
他不但没能成功见到姜董事长，就连楼梯都没坐上，直接让前台小妹在一楼大厅给拦下了。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没有预约。”费家老头说道，“我有私事来见姜董事长，请您——”
“对不起，没有预约，这边不能让您上去。”前台小妹礼貌微笑，“姜董进三个月的行程都排满了，没有时间接见临时客人。”
费家老头又道：“那给我预约三个月之后。”
“好的先生。”前台小妹礼貌微笑，“请您出示身份凭证。”
“身份证吗？”费家老头伸手去摸钱包。
“是身份凭证。”前台小妹依旧礼貌微笑道，“如果您没有身份凭证，是无法直接约见姜董的，这边只能为您约见项目经理。”
也就是底下员工小组，专门负责对接小公司商务，开拓业务渠道的。
最有身份的一批不用专门到公司提前预约，在平时聚餐的各式宴会上就能直接攀谈。
要私下见面也都是直接登门拜访，关系够了自然不走寻常路。
再然后就是平时关系没那么熟，但又确实在海启有一定地位，属于除头部外的二级家族，专门来找董事长谈十几个亿的大单。
所谓的身份凭证就是自报家门，并且留下几万一张的高档名片，由秘书转交给董事长，再约时间见面。
至于层次再低一些的家族，那就不值得柏氏集团董事长亲自接待了，也没有单独约见的资格。
同样依据家族地位、财富、项目款的优劣，由总裁、部门经理、销冠等等职工负责接见。
费家显然不属于上述行列之一。
费家干的是酒水行业，但又不是有名的国字号，能有今天的财富积累，纯粹是因为这行利润空间大。
但即便如此，这十几个小目标的家底在柏氏面前还是不够看。
你用几十年积累到的财富，别人随便吃个饭，酒桌上就能拿下来，一年的利润甚至还翻了好几翻。
差距如此。
从现实意义上讲，费家这种门第，就连踏足柏氏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于如果不是出了现在这档子事祸及全家，可能一辈子、几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跟柏氏沾上边。
费家老头子在前台磨叽了一下午，依旧无济于事，没能说服前台小妹把自己的名字加在预约名单里。
十几年的傲气在一朝被搓得烟消云散，费老爷子看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
想着既然预约不到，那就守株待兔，在这大厅里头撞大运，趁着姜董事长外出归来或者下楼的时候，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挤到她跟前求情。
然而，等了才发现，姜董事长并不是每次都从公司正门出入。
有时候直接坐电梯到地下车库开车就走了，来也是将车停到地下车库，再坐电梯直达办公室。
想要在一楼大厅逮人依旧难如登天。
不过，费家老头也不气馁，就这么遭人白眼的硬熬了几日，终于在几天后的下午，成功见到了被众人簇拥、风尘仆仆往办公室赶的姜芷。
“姜董！姜董！姜董您好！！！”
一旦确认了姜芷的身份，费老头子便立刻高呼着迎了上去，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使其顿足。
然后就果不其然的被最外围的保镖与秘书助理们给拦下了。
他们这么多人鞍前马后的跟着，要真让陌生人进了董事长的身，就白领这每个月七八万的高额薪水了。
“诶，你们别拦我！我要见姜董！”费家老头儿一辈子没受过这窝囊气，脸都憋红了，扯着脖子大声嚷嚷道。
保镖死死横在跟前，就是不让他过去。
“想见姜董的人多了！”一旁的秘书说道，“想见就提前预约。”
姜芷则侧头夹着电话，跟另一端的人谈着公事，这里的闹剧她看都没看一眼，底下人能做好的事情，便无需她再分心去解决处理。
见硬闯行不通，费家老头又改口道：
“姜董，我有点私事想跟您谈，您家小姐和犬子出了点过节，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咱们单独谈——”
“过节？”闻言，姜芷方才按下手机，抬手制止保镖拦人的举动，侧目道，“你儿子欺负我女儿了？”
“没有没有！”费老爷子连连摆手。赶紧澄清道，“是犬子子不小心冲撞了柏小姐。”
“哦。”姜芷又果断收回视线，“孩子之间的矛盾，咱们做家长的就不方便插手了，你也别太跟着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孩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说完，便挥手示意保镖送客，重新将按下的手机夹回耳边，继续未完成的事务。
一群人乌泱泱的簇拥在她左右，往专用电梯方向走去。
费家老头：……
合着只要不是你家孩子吃亏，你就不管了是吧！！！
眼见姜芷要走，费家老头跟在后面喊道，“姜董，我还带了不少赔礼！您看方不方便转送给令嫒，也算是我费家的一点心意。”
姜芷进电梯前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吧。
队伍最末端的秘书则有眼力见的走了回去，跟费家老头说道：
“东西您拿回去，柏家什么也不缺，我们姜董态度很明确，您也不用再问了。”
说白了就是人家家大业大，要什么没有，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
你这边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礼单，我这里却是瞧不上眼的。
点完这句之后，秘书便快走两步，也一并上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数字逐一跳动。
费老爷子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次体会到送礼都送不出去的滋味。
姜芷这边行不通，费老爷子又将主意打到了柏鸢身上。
决定去海启大学见上一面，再当面给她赔个不是，好好求求情。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四五十岁的人，给一个没成年的小孩低头认错，过于没有面子，会令他颜面尽失。
但在柏氏碰了钉子后，心态大起大落，现在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见柏鸢的过程比去柏氏见姜董事长还要不顺。
海启大学不公开面向社会人员，出入校门都需要刷学生证件，外来人员想要进去也得花一番功夫。
费家老头见学校不好进，又不会下载那些乱七八糟的app和验证码，索性故计重施，又在大学门口等起了柏鸢。
他等倒是不要紧，关键他不光等，还满哪儿打听。
“同学，你认识柏鸢吗？”
“同学，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柏鸢吗？”
“我找柏鸢有事……”
才问了没两个人，就被柏鸢一直守在校门外的保镖们给盯上了。
再看他吗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怎么看怎可疑。
于是保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便从蹲点儿的车上下来，直奔状况之外的费老头子而去。
不到两分钟，就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柏鸢人给架回车里面了。
“说！老实交代！！！”保镖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厉声盘问道，“没事闲的打听「柏鸢」干什么？！”
……
……
半个小时后，接到保镖们打来的汇报电话，柏鸢应了一声，又看向赵佳佳和于雯，开口道：
“是费家的人。”
“啊？那怎么办！”赵佳佳大惊，“我打了那王八羔子一酒瓶，他不会是来报复我的吧！！！”
“我、我去见他吧。”于雯鼓起勇气道，“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你不过是为了救我，不好连累你……”
“不是。”柏鸢否认道，又将从保镖那得知的费家想送礼息事宁人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末了，她看向两人，问道：“你们觉得呢？收还是不收？”
礼物她是瞧不上的，也不差这点儿东西。
如果收，也是于雯和赵佳佳收，毕竟她们才是当事人。
考虑到赵佳佳贾的家境确实不富裕，这笔钱还能令她在大学四年的生活过的更宽裕一些。
赵佳佳和于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约而同地看向柏鸢，征求她的意见：
“能收吗？”
收了会不会有什么说道啊？！
“没什么不能的。”柏鸢不甚在意道，“就当做是给你们的补偿金，想要的话收下便是。”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占理。
既然对方想要爆金币，那就让他爆呗，这钱有什么不能拿的。
破财消灾，全当是让他们长记性，以后别再养出这种败类出来危害社会。
而柏鸢也确实打算借此机会停止对费家的围剿和针对。
事不能做绝，做绝必然会遭到反噬。
如果真将费家赶尽杀绝逼上绝路，那处在绝境中的费家势必会拼死一搏，奋力反扑。
也会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敌人和麻烦。
这就像江东背水一战，只有留出一线生机，始终让人看到一丝希望，才不会拼得鱼死网破。
经过这些时日，已经彻底震慑了费家上下，连带着周边的中产阶级小家族也一并威慑。
此时收手，不但不会引得他们反扑，还会让阴影永远留在他们心底，在恐惧中度日，时刻想起今日的教训，再生不起兴风作浪和想要蜉蝣撼树的对抗之心。
对柏鸢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这时候不捞笔大的，更待何时。
见柏鸢都说没事，两人提着的心也咽回了肚子里。
于雯看向赵佳佳，率先表态道：
“你们救了我，钱你们拿着吧，我不要，都给你们。”
张嫒文道：“我也没帮上忙，你们分吧，我不差这个钱。”
柏鸢：“你们留着吧。”
赵佳佳嘿嘿地奸笑：“那感情好，你们都不要，嘿嘿嘿，都是老娘我的了！我要！我全都要！诶你们说那老登能给我爆多少金币啊？两万有没有？有的话那我可就发了……”
“不止。”柏鸢说道。
既然费家老头是按照给她送礼的标准送的，那必然只多不少。
再结合费家目前的经济状况看，一千万有点儿困难，但五六百万肯定是有了。
——也就她一个月的零用钱。
还是不算平时吃穿用度，纯零花的那种。
她确实没必要拿。
赵佳佳又嘎嘎乐了一会儿，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件衣服就往外冲：
“钱还没到手呢，咱们咋先分上了！快走快走！去的晚了再让他给跑了！！！等拿了钱，今晚姐姐我请客！下馆子！吃！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