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野这个王牌打碟手和场控从台上下来,很快便有新人替换到台上,继续燥场子。
柏鸢一行人由酒吧老板带路,离开迷乱的舞池大厅,拐进了深邃幽暗的包厢走廊。
星河之畔酒吧是跳舞k歌一体式,不少人在外面玩嗨看对眼后,都会选择结伴到包厢里再续个通宵。
酒吧明面上做的是合法生意,不提供男女服务,但顾客自己怎么搭伙可就管不着了。
不过好在出了酒吧右转就有不少廉价宾馆,歪歪扭扭的红色暧昧甜心风牌子半闪不闪的亮了一片。
多数精神男女最终都会选择去那里开房,据说有酒吧消费凭证,住店还能打八八折。
这也杜绝了很多荷尔蒙上头荤素不忌的搭子们直接在酒店包厢里搞起来。
离开舞池大厅,所有音乐瞬间被隔绝在走廊入口处,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连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哒哒声都清晰可闻。
周围两侧包厢大多都有人,不时有咿咿呀呀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门缝里泄出,五音不全占大多数,也有唱得好的,这种往往唱的都是情歌,情到深处还伴随着不能自已的哭声和土味「我来讲两句」。
酒吧本身不大,走廊也没多长,只是半分钟不到,就已走到尽头,来到了今天的目标包厢。
因为酒吧老板的先见之明,见势不对便提前找人通风报信。
所以现在华哥所在的包厢门口站了不少静候的服务生,可能是因为听说来人是女性,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目的,清一色都是眉清目秀看着特别养眼的。
紧致修身的欧式工服裹在身上,不比那些夜总会里的坐台们正经到哪里去。
对于酒吧服务生们来说,外面来的柏鸢是贵客,包厢里坐着的华哥也是贵客,甚至因其远扬在外的威名还更熟悉点儿。
是以,在没真正看清形势之前,没人敢轻举妄动,包厢的门更加没人敢碰,还是紧闭着的。
柏鸢来后,并未多看站着的服务生们一眼,目标明确地直奔包厢大门。
一旁的服务生在酒吧老板的示意下,很有眼力见地去给柏鸢开门,但是被她身侧的牧尘野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牧尘野代为上前一步,将手贴在包厢门的把手上,刚要用力把门推开,手下突然一顿,那双狐狸眼底的光芒也随之一凛。
“流血了。”
作为做过不下百起手术的主刀医生,牧尘野对血液气息的敏感程度毋容置疑。
哪怕是在酒吧这种酒精混着荷尔蒙一同发酵的地方,也能在第一时间内轻而易举地辨认出空气中夹杂着的淡淡铁锈气息。
闻言,柏鸢眼神微暗,身后的随行人员兼保镖也更换了站姿,以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方式警戒着紧闭的包厢大门,确保能够随时、及时地应对可能存在的危险。
就在这时,牧尘野却又慢慢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不甚在意地说道:
“高脂肪高胆固醇,尼古丁含量超标,酒精浓度大于150ml\/100ml,嘻嘻,不是你朋友的血。”
牧尘野:皮这一下很开心。
柏鸢:这是狗鼻子。
说完,牧尘野便未再拖延,手臂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隔音金属包厢大门。
门内的情景也随之一览无余,毫无遮拦的展现在柏鸢和众人面前。
最先入目的,自然是背对门口、手拿酒瓶、如受到惊吓的花豹般随时准备奋起伤人以求自卫的赵佳佳。
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手拿棒球棍和高尔夫球杆的混混打手们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呈半包围状将她围了起来。
更深处,包厢内的豪华真皮沙发上,华哥一边捂着正在不断流血的额头,一边眼神凶恶地瞪视着被围起来的赵佳佳。
另外有两个女模样出挑的女服务生拿着纱布和碘伏,战战兢兢地想要上前帮他包扎伤口,却被他大手一挥退至左右,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门打开,牧尘野便退后半步,等柏鸢率先进入后,才挪步跟在她身后,再后面是柏鸢的随行人员和保镖们,最后才是酒吧老板。
在柏鸢入柏鸢进入包厢后,华哥那凶恶的眼神便从赵佳佳身上移至后方的柏鸢。
沉眸看了两秒后,这才慢慢后靠至沙发背上,从茶几上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又伸手去摸打火机,准备将烟点燃吸上那么一口。
以此装腔作势,像电影里常见的黑老大那样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逼格。
“人你们可以带走。”华哥说道,“不过,我这头上的伤,是不是得另算?”
说话间,他又翘起了二郎腿,故作潇洒的掸了掸鞋面上的灰,黑着脸说道,“这位……柏小姐,我不过是跟你朋友有缘,想请她到包厢小坐,交个朋友认识一下,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还上来就给我开了瓢,我费华出来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茬子,你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
不等柏鸢开口,神经紧绷到临界值,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爆发的赵佳佳破口大骂:
“请你娘了个老狗腿!!!你爹个爪的我艹你大爷全家!!!把你姑奶奶逼急了别说开瓢,老娘我一瓶子捅你个透心凉!我赵佳佳一人做事一人担,有种你就弄死我,反正老娘我贱命一条,逼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你看咱俩谁划算!!!”
说着,赵佳佳又举起手里被砸碎了瓶底,只剩下半个瓶身,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碎口处如刀尖般锋利的空酒瓶子作势便华哥挥了两下。
软的怕横的,横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别说华哥本身没那个胆量,手底下的混混也都只是混口饭吃,犯不上真为华哥豁出一条命去,就算是真有几分手段的狠人,见到赵佳佳如今这幅豁出去不要命就要拉个垫背的架势,动手之前多少都会犹豫一下。
赵佳佳刚破口大骂,华哥就变了脸色,也跟着低骂了句,“疯女人……”
柏鸢则抬手按在赵佳佳手里的酒瓶子上,阻止了她更进一步的动作,直至将瓶子从她手里接过,代为接过这份重担。
“你才二十二,是海启大学名牌大学生,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他背上一条人命,显然不是划算的买卖。”柏鸢语气如常,用那仿佛具有安定人心的清冷声音,缓缓说道。
赵佳佳这才像是被瞬间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般,整个人摇晃了两下,险些跌倒。
后面的随行人员立刻上前一人,将她又重新搀扶了起来,又给抖得像筛子似的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柏鸢颔首给随行人员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没再多做停留,立刻护送着赵佳佳离开包厢,借机撤往安全的地方。
等赵佳佳走后,柏鸢收回目光,踱步上前,面带微笑的看着沙发上的华哥,淡然道:
“你想怎么算?”
华哥脸色稍缓,这才看向一旁的牧尘野,言道:
“不愧是野哥的朋友,懂规矩……”
牧尘野但笑不语,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打定主意不多插话,就安静看戏。
旋即又觉得手有些痒,后悔没在兜里揣两把手术刀。
他说什么来着?!
越是这种地方,机会越多!!!
事后要是柏鸢能把人给他拆一拆就更好了!!!
柏鸢则面带微笑,眸光发沉地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华哥。
对方刚才那段话无非就透露了两点:
第一,他叫费华,他爹姓费。
至于圈子里姓费的?
不知道,没听过,不认识。
那就是无足轻重,可以随便处置,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
第二,则是要说法。
说白了就是要面儿,不能白挨这一下,多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这倒是正好跟柏鸢不谋而合。
她也要体面。
在心里约摸了一下警察还有多久赶到现场,准备趁这个机会拖延时间的柏鸢扬声道:
“老板,把你们这最好最贵的酒摆一排,我亲自给这位……”柏鸢漆黑的眸光微微晃动了一下,又加深了几分,继续道,“华哥?赔罪。”
酒吧老板心道不妙,看向依旧处于状况之外的华哥,本想上前多提醒几句。
突然感到一道阴暗扭曲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瞬间打了个冷颤,赶紧抬头看向牧尘野所在的方向,顶着他那警告的目光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不敢再有半分犹豫,只同情地看了眼华哥,抬手唤来服务生,让他们去取酒。
很快,包厢内的茶几上便被四五个服务生摆满了各色酒品。
小酒吧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酒,最贵的也才十万不到一瓶。
等酒摆好后,服务生又拿来了数十个水晶杯,一字排开摆在新搬来的茶几上。
随着柏鸢点头应允中,酒吧包厢内响起了一连串的开瓶声。
“柏小姐大手笔,这些酒加在一块可得不少钱。”华哥自己家就是干酒商的,见过不少好酒,自然知道今天这桌上的酒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小二百万了。
虽然中规中矩,算不得什么天文数字,但想到对方能用两百多万作为赔罪敬酒,华哥心里还是十分受用,被表象迷惑中,心态也跟着一起飘飘然了起来。
“既然柏小姐有心交这个朋友,那今天这桌酒之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我费华就卖你个面子,那疯女人的事,就不计较了。”
“多谢。”柏鸢一律回以礼貌微笑。
见状,华哥又开始侃侃而谈,借着酒劲儿吹起了牛逼。
柏鸢半眯着眼睛看着服务生们将酒依次倒入酒杯中。
红的、白的、黄的,应有尽有。
期间,后方的随行人员缓步上前,走至柏鸢身边,俯耳低声道:
“柏小姐,外面……”
柏鸢安静听完,不为所动,只是浅浅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所有服务生倒完酒,依次离开包厢,又将沉重且隔音的金属大门合拢,华哥看着满桌子的酒,点点头,“柏小姐,您先请?”
“不急。”柏鸢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将地上打碎的酒瓶玻璃捡了起来。
不用柏鸢多言,又将这一捧碎玻璃碴子依次倒入盛满酒的酒杯中。
“柏小姐这是……”见状,酒劲儿上头的华哥皱起眉头,大着舌头问道。
柏鸢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动作,只保留着脸上维持了许久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初来乍到,该是我敬您酒才对,华哥,您请。”
说完,那名随行人员便将酒端到了华哥面前。
华哥脸色一沉,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扭曲了起来,一把挥开了满是玻璃碎片的酒杯,哗啦一声摔在地上,随即拍案而起,发狠地质问道:
“你他妈敢耍老子?!艹!!!外面的都给我进来!!!”
只是他刚站起身,便觉肩上一沉,原来是另有两名随行人员不知何时绕至他身后,一人抓着他一条胳膊,又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按了回去。
“你们要干什么?!”至此,华哥才终觉大事不妙,一边剧烈挣扎,一边朝门外大声嚷嚷道:“来人!!!快来人!!!一群吃干饭的鳖孙!!!赶紧给老子滚进来!!!滚进来!!!”
“柏小姐,敬酒不吃怎么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牧尘野突然说道。
柏鸢淡淡道:“那就按住了,硬灌。”
那名端酒的随行人员又立刻从新拿起一杯酒,嚯嚯走向华哥。
听到牧尘野的声音,意识到自己那群手下早不知在何时被人处理干净了的华哥,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惊恐之下连声喊道:
“野哥!让你朋友放开我,野哥!!!野哥!!!您不能见死不救啊野哥!!!野哥,我求求你了野哥!!!!!”
接连叫了几声,牧尘野都不为所动。
见状,华哥又改口看向柏鸢,屈辱地求饶道:
“柏小姐,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行行好,大人有大量,您放过我这一次,别跟我这蝼蚁一般计较……”